深夜。

    迟意先和银尘去郊区别院见了秦玉玫。

    她走进房间，秦玉玫已经躺在床上睡了，听到动静才坐起来。

    “迟意？你怎么……”

    “我怎么来了？”

    迟意扯唇笑笑：“你这日子过得实在是好，关在这里，一日三餐从来不落下，也没人对你用刑。

    可我对你这样仁慈，你却连一句真话都不愿意说。

    不要紧，很快陆檀就会来这里陪你，你撒一个谎，我就让人切掉陆檀一根手指。”

    秦玉玫顿时急了：“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以前是多善良的一个孩子！你……”

    “我是善良过啊，可我得到了什么呢？”

    迟意厉声道：“我的善良就是让你帮着她们一起逼疯我，现在我儿子命悬一线，我还要来这里跟你扯这些废话！”

    “什么……什么命悬一线？”

    提起迟云澈，迟意的心都在滴血。

    她深呼吸一口气，沉声说：“我儿子病了，需要我的亲属捐献骨髓。

    所以，我只想听你一句实话，你知不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

    “我……”

    迟意哑声道：“秦姨，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

    如果你知道，请你告诉我，否则我儿子就没命了。”

    秦玉玫看着迟意疲惫的神情，就知道孩子的病有多棘手。

    只有孩子能将一个无所不能的女人折磨成这个样子。

    可……如果她告诉她，她的亲属就是陆家的人，那陆檀怎么办？

    “秦姨，告诉我吧，我求求你了。”

    秦玉玫缓缓垂下眼帘，低声说：“你只是别人扔在孤儿院的弃婴，我真的不知道你的父母是谁。”

    迟意眼底的希望一寸寸消散，沉重的叹气声在黑暗中如冰霜一般让人发抖。

    “你曾经告诉我，我的襁褓里就带着‘迟意’这两个字的身份证明。

    我原以为是我父母给我取的名字，可偏偏冒出一个迟成裕，和我同样的姓氏，却又不是我的父亲。

    那我的名字到底是怎么来的？你和迟成裕取的吗？”

    秦玉玫犹豫了两秒，说：“我取的，我想不到该让你姓什么，所以选了迟成裕的姓氏。”

    “理由呢？”

    “理由……就是想到了，就这么取了。”

    迟意看着黑暗中坐着的秦玉玫，弯腰驼背，衣衫破旧，披头散发。

    和她记忆中的那个温柔慈爱的秦姨，简直判若两人。

    “你和迟成裕有过孩子吗？”

    秦玉玫愣了一下，没敢抬眼，只低声说：“有过，没留住。”

    迟意问：“所以才用他的姓氏吗？把我当成你们没留住的孩子来养？”

    “是，我确实是这么想的，把你当成我的女儿来养……”

    “你还在撒谎！”

    迟意冲过去，扣着秦玉玫的咽喉，厉声呵斥。

    “如果你是把我当女儿养，天下有哪个母亲会帮外人逼疯自己的女儿？我看你宁死不屈也要护着陆檀的样子，才像是护着自己的亲女儿！”

    此话一出，迟意和秦玉玫都愣住了。

    迟意敏锐的捕捉到了秦玉玫眼底一闪而逝的惊慌。

    电光火石之间，迟意的脑中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

    她怔愣几秒，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声音都放低了，好像怕刺破这黑暗似的。

    “陆檀……是你的女儿吗？”

    “不……”

    “陆檀小时候走丢过，陆桥曾经跟我说，陆檀被找回去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再也不跟他这个亲哥哥亲近了。

    如果……回去的不是真正的陆檀呢？

    陆太太说，迟成裕对陆家恨之入骨，却一败涂地，他赢不了陆家，就把自己的孩子换过去了，对吗？”

    秦玉玫慌忙去拉住迟意：“不是这样的，你搞错了，不是……”

    迟意却好像终于看清了迷雾的某些真相：“所以，你才会这么帮陆檀，才会宁死也不说出你和陆檀的关系，迟成裕才消失的无影无踪。

    因为不管你们谁暴露了，陆檀这千金小姐的日子就到头了。

    啊……怪不得应诗控制着你的时候，陆檀不敢轻举妄动，不是因为有把柄，是因为你是她的亲生母亲……

    这么说，应诗也知道这件事，所以才能让陆檀为她做那么多事……”

    迟意嗤笑出声：“是这样，是不是？一切都是因为陆檀是个冒牌货。

    你为了保住你亲女儿的富贵，巴不得我去死，是吗？

    既然如此，当初你病重为什么不求助她？何必让我伺候在你床前？”

    秦玉玫语无伦次的反驳着：“真的不是！你搞错了，陆檀是陆家的千金小姐，怎么可能是我的女儿呢？

    我没有孩子，我的孩子没留住，你真的弄错了，你别瞎猜了！”

    迟意盯着秦玉玫慌乱的双眸，笑着说：“我弄错了？那不要紧，做个亲子鉴定，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那……陆桥也是因为知道了陆檀的秘密，所以才被害成这样的，对吗？”

    那些她怎么都想不通的事情，突然连成了一条线。

    这混乱不堪的表象之下，潜藏着一条从未有人想过的暗线，瞬间链接起一切。

    迟意怒视着秦玉玫，厉声道：“你们母女，真是机关算尽，心肠歹毒，害了这么多人，还能面不改色的撒谎！”

    秦玉玫眼看瞒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迟意，我求求你了，你不能这么对她。

    你要是说出去，她这辈子就完了啊！

    我知道你恨她，可她已经没了一只手，又不能生育，没有陆家千金这个身份，她可怎么活啊？”

    迟意冷笑道：“她活不了，可以去死啊，关我什么事？

    银尘！让人给秦女士取血，备车，我们连夜去陆家。”

    “是。”

    秦玉玫疯狂的挣扎着：“不要！别碰我！不许你们伤害陆檀！滚啊！”

    迟意坐在一旁，看着秦玉玫尖叫嘶吼，如同疯子一般。

    而这一切，都源自一个母亲对女儿的爱。

    她曾经以为，这是给她的。

    她倾尽所有回报。

    然而她不过就是个替身。

    到头来，她什么都不是。

    迟意的心底升起无限悲凉，寒夜漫漫，好像冬天就这么来了。

    “小姐，准备好了。”

    “走吧，去陆家。”

    迟意拭掉眼角的泪光，疲惫的脸上又浮起几分威严，起身离开了别院。

    汽车开到了檀香山别墅。

    迟意来之前，给陆栩打了电话，刚停好车就看到陆栩在门外站着。

    “陆总，亲自出来迎接啊？”

    陆栩挡在门前，冷声道：“你大半夜打电话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就在这里说吧。

    我父母都已经休息了，陆檀也不能再受惊吓，你别进去了。”

    迟意看着陆栩这如临大敌的模样，无奈的叹了口气。

    “真担心你自己都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什么事实？”

    迟意说：“刚刚秦玉玫已经承认了，她之所以这么帮着陆檀，是因为，她是陆檀的亲生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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