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许清染的问话，傅沉礼也只是更加用力地咬紧了嘴唇，将脑袋扭向一旁，仍是拒绝回答她的问题。

    “诶，你他娘的不识抬举——”

    梁老大骂骂咧咧，眼看着又要动手，院门却在这时候忽然响了一声。

    三人同时抬头看去，只见赤金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中还抱着一袋草药。

    一眼望见傅沉礼的模样，赤金立刻加快了动作，将院门牢牢地关了起来。

    “梁老大，”许清染也转过头去，“劳烦你先将此人带走看管起来。”

    “没问题。”

    梁老大咧嘴一笑，显然很是满意，低头又朝着傅沉礼看了一眼，而后将他一把拖起，随便朝着一间空屋而去。

    “梁老大，赵太守情况不好，需要静养！”许清染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朝着两人的背影补了一句。

    回应她的是梁老大的又一声应和，“放心！”

    “你，你们不能这样——”

    傅沉礼一路奋力挣扎，却仍难以逃脱梁老大的桎梏，很快便被拖进了屋中。

    房门一关，只能偶尔听到几声不甚明显的闷响。

    “药都买回来了？”目送着傅沉礼被关进屋中，许清染又很快转向了赤金。

    赤金忍不住笑了笑，城中已经乱成一团，药铺早就空无一人，想拿什么拿什么。

    不过这话他并没有多说，只是点了点头。

    “那就开始吧。”

    *

    给赵太守的药并不复杂，但也要熬制一段时间才行，赤金洵渊都不擅长于此，梁老大更是不用多说，最后还是许清染坐在院中，盯着时隐时现的火苗，不免又有些出神。

    最近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不知不觉间，年节已经过去，许清染甚至压根想不起那究竟是什么日子。

    眼下春日已经来临，城中绿意更深，院子里的几棵大树也抽了新芽，在早春的夜里显得柔软又安静。

    微风拂过，还带着不少冷意，却已经没了寒冬腊月的锐利，似乎还裹着几丝水气——

    许清染眨了眨眼，又忽然抬起头，细细密密的雨滴不知道什么时候便开始接连不断地落了下来。

    下雨了。

    这阵春雨来的很快，片刻间便打湿了脚下的地面，许清染连忙起身，将还放在火上熬煮的药罐搬到了廊下。

    这药已经快要到了火候，随着许清染的动作，漂浮出阵阵浓郁的香气——

    “有人。”

    洵渊一直跟在许清染身边，刚将院中的火堆压灭，便忽然直起身子，低语一声，而后便小心翼翼地看向院外。

    许清染也顺势看去，不过几息之后，院门便被人轻轻敲响了。

    “谁？”洵渊沉声开口，有意将声音放得很重。

    院外并未传来回话，反而是敲击声不断，长长短短，听上去似乎有些规律——

    许清染忽然双眼一亮，朝着洵渊便点了点头。

    “碎玉姐姐！你怎么到兰陵来了？”

    片刻之后，院门打开，许清染连忙将人迎了进来。

    院外之人正是碎玉，这会儿雨已经越发大了起来，她站在雨中，浑身上下都被雨水打湿，却只侧身护着怀中的一个小小的包裹。

    虽然已经是春日，但毕竟温度还是不够暖和，又是夜中，碎玉冻得脸色青白一片，眼睫毛上都聚起了厚厚的一层水珠。

    “来，先进屋说话吧。”见状，许清染眸光闪烁，还是先将人带进了屋中。

    两人快步走进院里唯一的一间空屋之中，这是姜氏夫人先前的房间，柜子里还留着几件衣裳，许清染取了一件让碎玉换上，又煮了些热茶过来。

    碎玉攥着杯子喝了几口，冻得泛青的脸色才有了好转，将杯子放下，又打了个哆嗦，方才朝着许清染看了过来。

    “你在熬药，谁受伤了？”

    许清染闻言不由得一怔，又见着碎玉忽然笑了起来。

    “虽然我没有祝余那样的鼻子，但普通的药味，还是闻得出来的。”

    许清染方才明白过来，碎玉是如何能找到这里，略略停顿片刻，这才把最近发生的事情，挑着比较重要的几件讲给了碎玉听。

    这一个月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饶是许清染尽力缩减，可话匣子一旦打开，还是有些难以关上。

    她从林春生的出现开始说起，再到被梁源追杀，乃至进入了狂风寨，又说起赵太守和那场大火，碎玉听得一脸怔愣，看向许清染的目光都不由得带上了茫然。

    “……大概的情况就是这样了。”

    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许清染才终于住了口，有些口干舌燥地端起杯子抿着茶水，又继续道，“傅沉礼不肯老实交代，我只能从赵太守入手，将人救活，说不定还有希望……话说回来，京中究竟是怎么回事？傅沉礼怎么会跑到兰陵来？”

    说到最后，许清染看向碎玉的目光也不由得变得凝重起来。

    碎玉方才还有些缓不过神，这会儿听着许清染的问话，眉头也跟着皱起。

    “你假死离开京城后，圣上被大皇子气得昏厥过去，太子监国理政，将大皇子的党羽打得七七八八。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圣上忽然清醒过来，而后便，便性格大变。”

    将声音压得极低，碎玉几乎是附在许清染耳边，说话的时候神情也格外谨慎。

    “圣上罢免了太子的职务，还要将他关进东宫，连带着傅大公子都一起吃了挂落。”

    “这，这是怎么回事？”

    闻言，许清染的眉头也皱得更紧，“傅大公子如何，圣上要如何处置他？”

    “那倒是没有，圣上只是冷待着他，不过也只是眼下如此，日后恐怕不好说。”

    碎玉的声音显得忧心忡忡，许清染做了个深呼吸，却仍是压不住心底的惶恐。

    本以为圣上处置了大皇子，态度便是板上钉钉，怎么会忽然起了这样大的变化？

    似乎有些不对劲……

    京中情况突变，再联系傅沉礼忽然出现在兰陵城的举动，许清染心中越发不安。

    “清染，”碎玉的声音忽然再次响起，将许清染的神智唤了回来。

    “祝余在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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