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咄咄逼人，肖将军再不正面面对朝廷，他们这些百姓只会像那日王宝权进城一样，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再次被当成叛民，被肆意屠杀。

    这些在常年生活在苦寒的边疆，在生死边缘挣扎的百姓们比谁都清楚，肖将军的离开是为了更好的保护他们，是为了大周，是为了这片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颤巍巍地从人群中走出来，手里捧着一块粗糙的，用野菜汁染绿了的布，上面歪歪扭扭地绣着一个“肖”字。她老泪纵横，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不舍：“肖将军，您的大恩大德，老婆子没齿难忘啊！要不是您，老婆子早就饿死了……”

    老妪的话，仿佛打开了闸门，百姓们压抑的哭声，如同决堤的洪水，奔涌而出。

    “肖将军，您救了我们一家老小啊！”

    “肖将军，您是活菩萨啊！”

    “肖将军，您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

    一声声哭喊，一句句祝福，在风中飘散，撞击着肖起的心房。他端坐在高头大马上，一身戎装，如同天神下凡。

    肖起脸上的肃杀之气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抿着唇，下颌绷得紧紧的，眼神深邃，仿佛能装下这世间所有的苦难。

    他多想告诉他们，他不是什么天神，他只是个凡人，一个想要守护这片土地的凡人。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百姓们拱手：“乡亲们保重！”

    声音里带着一丝细微的颤抖。

    然后，他双腿一夹马腹，黑色骏马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百姓们伏在地上，久久不愿起身，他们用这种方式，表达着对肖起的敬意和感激。

    黄沙漫天，马蹄声渐行渐远。

    ……

    “将军……慢走！”电视里，配角的“慢走”都说完了，那被叫做将军的演员才费力异常的爬上了马。

    李天鹤斜倚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一片薯片，百无聊赖地盯着电视屏幕。

    屏幕上，那个身形瘦削的演员正穿着明显不合身的盔甲，努力地试图展现出将军的威严。他挥舞着道具宝剑，那干瘦的胳膊在宽大的盔甲里晃荡，像只偷穿了大人衣服的猴子。李天鹤忍不住“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语气里满是嘲讽：“这……就是你们这儿的将军？是从哪个贫民窟里拉出来的？”

    林薇从厨房里探出头，手里还拿着锅铲：“哎，人家现在可火了！这可是最近最火的电视剧《肖起传》！听说这演员为了演好这个角色，可是专门去健身房练了好几个月的呢！”

    李天鹤又抓起一把薯片，咔嚓咔嚓地嚼着，眼神里满是不屑：“练了几个月就这？这身板，一阵风都能吹倒吧？亏他们还好意思叫‘将军’。”

    她想起哥哥李立描述的肖起，那高大挺拔的身姿，俊秀异常的容貌。又想起自己曾经在皇宫里见过的那些真正上过战场的将军，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气势逼人，身型如山峦般巍峨的？这电视上的演员，简直就是个笑话！

    林薇走到沙发旁坐下，拿起遥控器换了个台，一边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现在都流行这种‘小鲜肉’。长得好看就行，演技什么的都是次要的。”她说着，又换了个台，一个奶油小生正对着镜头挤眉弄眼。

    李天鹤看得直皱眉，一股怪异的香味从厨房飘来，是林薇正在做的咖喱鸡块。这味道让她有些不习惯，说不上来好吃，但是也不难吃。经常是味道还没尝出来就被她给吃完了。

    林薇看她吃的欢，以为她爱吃，于是总做这菜。自己也不是什么挑食的，林薇做什么，她便吃什么。

    李天鹤放下薯片，揉了揉太阳穴，低声道：“真是……没见过世面。”

    林薇听到她这句嘀咕，忍不住笑了：“哎，时代不同了嘛！你呀，就是还没适应现代生活。”她起身去厨房盛菜，咖喱浓郁的香味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

    不过今天的咖喱中，还多了其他东西。

    酸菜特有的发酵气息，混着咖喱残留的辛辣，挑战着李天鹤的主角。李天鹤看着碗里颜色暗沉的菜叶子，眉头微微蹙起，用筷子戳了戳，却没有动筷。

    “尝尝，这叫酸菜，炖肉可香了。我自创的，咖喱酸菜炖鸡肉！”林薇说着，又给李天鹤夹了一筷子，语气里带着点儿邀功的意味，像个等待夸奖的孩子。

    李天鹤犹豫了一下，还是夹起一小撮放进嘴里。酸味在舌尖炸开，带着一丝古怪的涩，和皇宫御膳房里精致的菜肴截然不同。她不动声色地咽了下去，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怎么样？”林薇紧张地盯着她，生怕她不喜欢。

    “嗯……”李天鹤顿了顿，似乎在搜索合适的词语，“味道……很特别。”

    就是菜放酸了的味道，说不上来好吃，但是也绝对不难吃。

    林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什么特别啊，就是酸！以前家里没钱的时候，冬天就买个几百斤大白菜回来腌上，就能凑合过个冬了。”她说着，又往李天鹤碗里夹了一筷子，“多吃点，开胃。”

    几百斤白菜？李天鹤看着碗里的酸菜，脑海里浮现出堆积如山的白菜，和她记忆里皇宫粮仓里满满当当的粮食。

    她曾经以为，皇宫里的生活已经是人间极致，可如今看来，多少有些管中窥豹了。

    她想起逃亡路上，那些衣衫褴褛的百姓，啃着树皮，喝着脏水，只为活下去。

    林薇所说的“穷”，似乎和她理解的“穷”不太一样。

    李天鹤的目光落在林薇身上，她正津津有味地吃着咖喱鸡块和酸菜，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突然，一阵刺耳的铃声打破了客厅的宁静。林薇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通了电话。

    “喂，李叔啊……白菜？那你们现在有多少啊……二十多吨？！”林薇的声音陡然拔高，眼睛瞪得老大，难以置信地看向李天鹤。

    李天鹤也愣住了，二十多吨白菜，那是什么概念？她无法想象，这么多白菜堆在一起，会是怎样壮观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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