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梨久久无法从姑姑的过往里回过神来。

    “我原本以为，不过是那沈家家主爱上姑姑，强取豪夺，故意设计，导致姑姑未婚夫的家族败落，却不曾料到，姑姑与那人之间竟然有这样一段缘分，或者说，是孽缘。”

    “他经历过那种事，最在乎的弟弟也傻了，想要赶尽杀绝也能理解，后来温家的事，不只是为情，而是温家人暗中护了崔家人，对吗？”

    面对霍韫年的询问，崔昭崇脸色沉重，点了点头。

    “我当初把他带到父亲面前，求父亲帮他，本就是存了愧疚的心思，可他们毕竟是我表弟，我与舅父们的感情不错，真的让我看着他们去死，我做不到。”

    “那段时间，我到处求人，霍家，谢家，陈家，我希望他们能帮帮崔家，但是没有人愿意帮，”即使是过去了那么多年，提及母族覆灭的往事，崔昭崇的脸上终是难掩愧疚，“也是我无能，我大学学的是声乐，我不喜欢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即使是父亲早早将我立为继承人，安排我进公司，我的表现始终平庸。”

    “如果我与绝姝没有选择帮他，也许崔家和温家都不会遭受灭门之灾。”

    只可惜，没有如果。

    ……

    崔家破产不过一朝的事情，墙倒众人推，崔家人四散而逃，崔家家业被瓜分干净。

    崔家二舅的两个儿子被送到了萧家鼎鼎大名的“地下城”，不过一夜的时间，便被活活玩死了，死状极惨，流传出来的照片瞬间传遍了全京城，众人也彻底知晓沈昭澄的心狠手辣，也明白他会报复曾经所有伤害侮辱过他与他家人的人。

    两个人的尸体未着一缕，被送回了崔家，崔家二舅和二舅母成功被刺激疯了，然后他们就被沈家人绑走送到了京城最着名的疯人院。

    崔家家主与主母一起上吊自杀了。

    部分崔家人被人送出了国，也有一部分崔家人躲过了沈家的追杀成功逃亡了南方。

    崔文殊也失踪了。

    沈昭崇心灰意冷，公开宣布与沈御陌断绝关系，放弃沈家继承人的资格，并且改随母姓，不久便跟着妻子移民F国，直到沈御陌身故，他才被周无恙喊了回来。

    温父温母为了保全家族，不得已宣布解除温绝姝与崔文殊的婚约，尽管温绝姝强烈反对。

    而这之后不久，沈昭澄竟然亲自上了温家门求亲。

    那日，沈昭澄站着一动不动，被温绝姝被一口气连扇了十几个巴掌，然后就被其压在了身下打，打到吐血不止都没有还手，最后还是温绝叔害怕阿姐打死人，拼命才把阿姐拉开的。

    最后，温父温母答应了沈昭澄的求亲，受了聘礼，订了婚期。

    那是温绝叔第一次看见向来淡然自若的阿姐失态。

    “沈昭澄，我告诉你，我这辈子死都不会嫁给你的。”

    温绝姝被关了禁闭，但是过了几日，她便失踪了，人是带着户口本跑路的。

    温绝叔放走了他的阿姐。

    温绝姝与崔文殊办理了婚姻登记，躲了起来。

    很快，温父温母直接宣布将温绝姝除名，亲自去了沈家道歉。

    沈昭澄发了疯般到处找温绝姝，几乎是将整个京城都翻了一遍，可惜都没有找到其身影。

    就这样，大概过了半年时间，期间出了件事，沈昭玦人没有了。

    沈昭澄整日都在外面，保姆们看护不力，沈昭玦不慎从楼梯上摔下，碰伤了脑袋，结果他恢复了记忆，不傻了。

    没过几日，沈昭玦就在浴缸里割腕自杀了，人没保住。

    沈昭澄几乎是疯了，他花重金收买了温家家主的心腹。

    这个心腹告诉沈昭澄，从一开始，温家就在帮助崔家，逃走的还有被送走的崔家人都是温家在其中相助，而崔文殊则是让温绝姝给藏起来了，温家就没有想过要把温绝姝找回来，将其驱除家族实则是为了保护，温父温母给了温绝姝一大笔钱，让她与崔文殊远走高飞，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温绝姝与崔文殊去了F国，隐姓埋名，过起了寻常夫妻的生活，恩爱甜蜜，而且前者已经怀孕一月有余。

    沈昭澄赶至F国，在一个热闹非凡的街头与两人相遇，他看着她与他耳鬓厮磨，他的手温柔地抚摸她的肚子。

    她不愿意跟他回去，他也带不走她，沈昭崇的妻子出身F国着名律师家庭，早就派了人保护夫妻俩。

    她还是与他单独谈了心。

    “沈昭澄，崔家已灭，你的仇报了，看在我们曾经的情分上，放过我们吧。”

    沈昭澄盯了温绝姝尚且平坦的腹部许久，说出了藏在心里许久的话，“阿姝，你曾经也喜欢过我，对吗？十七岁到十八岁，那两年，不然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温绝姝没有否认昔日的心动，早已随风逝去的情意，终究留下了些许痕迹。

    “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我心动过，但也仅此而已。”

    沈昭澄红了眼眶，“为什么后来不喜欢我了？是因为，你嫌我脏嘛？”

    一个脏字让温绝姝瞬间睁大了眼睛，她立刻否认，“当然不是。”

    “那是为什么？”

    “我爱他。”

    三个字将沈昭澄击得溃不成军，她喜欢过他，但是爱他，喜欢是浅薄的，怎么比得上爱呢。

    他是她的丈夫，他是她孩子未来的母亲。

    沈昭澄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当时的温绝姝并没有听说沈昭玦的死讯。

    她没有意识到，沈昭澄的心理状态早就不正常了，他并不爱他的父母，他的长姐也早已千疮百孔，给予不了他爱，他的弟弟没了，他人生里所获得过的纯粹的爱意与感受到的光是她带来了，她走了，他的全世界就崩塌了，

    报了仇，没有她，他该怎么活下去呢。

    既然她不爱他，就不如让她恨他了，总之他要她永远记住他。

    就是在这种变态扭曲的心理状态驱使下，沈昭澄在灭了崔家之后，又派人灭了温家。

    ……

    深夜。沈家。

    二楼，沈父沈母早已身亡，沈昭漾两个孩子也没了气息。

    沈昭漾的丈夫，那个高官，前不久遇刺身亡了，是她指使大弟暗中动的手。

    那个高官曾经亲手把她送到众多同僚的床上，对她当成禁脔肆意进行肉体和言语上的羞辱，在她伤痕累累麻木不仁的时候，却告诉她“他爱上了她”，她也笑着“我也爱你”。

    她是个人，活生生的人，她从未爱上过那个男人，只是利用。

    沈昭澄眼神愧疚，“阿姐，对不起，连累你了。”

    沈昭漾温柔地揉了揉大弟的脑袋，“当初的事，是姐姐不在你们身边，没有保护好你们。这些年，辛苦你了，没关系，我们三个人一起走，下辈子，我们再做姐弟。”

    沈昭漾从来都不想活，弟弟犯了大错，温家的血债，他们必须偿。

    水晶茶几上放了一把手枪。

    沈昭漾起身在大弟弟额上落下轻轻一吻，“我先走一步了，黄泉路上，我和阿玦等你。”

    “砰——”

    沈昭澄细心擦拭干净阿姐脸上的血迹，阿姐那么爱干净，临走前还换了一件漂亮的刺绣旗袍。

    他想起十四岁那年，十八岁的阿姐双手捧着Z大的录取通知书给他和弟弟看，笑容明媚，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结果当晚，阿姐就被沈家家主派人迷晕送到了那个高官的床上，次日一身伤痕地回家，阿姐的大学通知书被撕毁了，后来也没有去上大学。

    沈昭澄耐心地等待着。

    ……

    温绝姝抬手一巴掌狠狠地扇在沈昭澄的脸上，“你这个疯子，你为什么要伤害我的家人？”

    沈昭澄痴迷地看着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可是你回来了，不是吗？”

    温绝姝反手又是一巴掌，眼神悲怆，浑身都在战栗，“真是疯子。”

    “阿姝，我早就疯了，十六岁的那个晚上，我就已经疯了，可是你来了，你救了我，你为什么要救我？又为什么要放弃我？”

    沈昭澄已经疯魔了，表情狰狞，双眼猩红，他不后悔，他的爱人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了。

    “阿姝，你后悔了，对吗？”

    温绝姝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我这一辈子做过的最错的事，就是十六岁那年救了你。”

    “哈哈哈，哈哈哈，”沈昭澄引导温绝姝将手中的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阿姝，杀了我吧，对不起。”

    “沈昭澄，你下地狱吧，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沈昭澄闭上了眼睛，嘴角上扬，死在她的手里，这辈子足够了。

    温绝姝扣动了扳机。

    “砰——”

    ……

    沈家嫡系所有人都死了。

    燕家与周家世代交好，在周无恙的求情下，燕家家主放过了沈御陌一家五口人。

    八年后，沈昭月害死陆梨致，沈家覆灭，周无恙想送沈御陌离开但被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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