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寒的马车一路跟在曲清如乘坐的马车后，冷幽幽地看着轩窗，浑身罩着阴郁之色。

    陆祈年跟曲清如说悄悄话的模样，始终挥之不去。

    当时陆祈年低着头，嘴巴离她耳廓那么近。

    只有半指的距离。

    曲清如扭头时，他的嘴巴险些擦过她的鼻梁。

    从他的角度看，当时只要陆祈年再往前半寸，便亲上了。

    而她呢？竟然脸不红心不跳的。

    俨然是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亲昵，才会对陆祈年的行为视而不见！

    顾辞寒烦躁地合上眼：“骄骄，我才是你夫君。”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他得让她长长记性。

    回到侯府没多久，一个身穿短打的汉子便已经再顾辞寒的小院里候着了。

    他抱拳见了礼，跟进屋子道：“秀才郎，禹州的稳婆没找到。她早已随儿女搬离了禹州，我一路找去，还是晚了一步，另有人先我们一步将那稳婆带走了。”

    “什么？”顾辞寒惊讶地张大双眼。

    便是前世的瑾王，这时候也还没开始寻找这些人证。

    到底是谁？

    除了他，还有人重活一世。

    他眼前浮现出曲清如那张脸，嘴里咀嚼的名字却是江绾。

    察觉新娘子换了人的那一晚，他便怀疑江绾也拥有前世的记忆，否则她断没有理由跑去竹溪村吃苦。

    看中他日后的权势滔天？

    “多谢。”顾辞寒丢去一袋碎银，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那厢，短打男子离开他的小院后，便找到高总管，让传话进内宅。

    一炷香后，武阳侯姗姗来迟：“如何？”

    短打男子将此去禹州找人的经过，以及顾辞寒的反应都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了武阳侯。

    武阳侯委顿在椅子上，神色复杂地望着前方，目露迷茫和痛苦。

    良久，他忽然问了句：“你看顾秀才与本侯，可有几分相似？”

    短打男子惊得赶忙低下了头。

    “你说便是。”

    短打男子讪讪道：“确实有些相似。”

    他子承父业，家中三代男儿都是武阳侯府的护院，所以十分清楚武阳侯年轻时的样貌。

    确切地说，顾辞寒刀裁的轮廓和妖冶的双眸，与年轻时的武阳侯如出一辙。不过如今武阳侯心宽体胖，身形和样貌都圆润不少，乍一看是不像的。

    倘若顾秀才真是武阳侯的私生子，短打男子只想叹一句：这样貌，青出于蓝。

    武阳侯摆摆手，什么都没再说。

    良久，他眼里忽然迸出一股狠厉。

    前院，紫苏领着两个小丫鬟，小丫鬟手里各拎着一个食盒，来到顾辞寒的小院。

    “秀才郎可在？”

    顾辞寒从屋子里出来，认出她是霜华院的丫鬟，眉梢浮起丝丝喜悦。

    紫苏板着脸道：“这是庄子新送来的瓜果，这些时日秀才郎为大爷伴读，辛苦了。”

    顾辞寒：“应当的。”

    那是他不争气的庶弟，可不是应当的。

    紫苏指挥小丫鬟把瓜果送进屋子，让她们去小院门口守着，这才摆出最凶狠的表情，试图狰狞地瞪向顾辞寒：“我都看见了。”

    只是顾辞寒长得实在招摇，只微微挑了下眉，那令人窒息的俊朗便鲜活地扑面而来。

    紫苏刹那间红了脸：“你今日碰了大奶奶的腰！”

    “是扶。”顾辞寒纠正她的用词。

    紫苏咬牙切齿道：“那盘枇杷下压着一钉金子，大奶奶感谢你今日相扶，免去摔跤之苦。今日这事，从今往后不可再第四个人口中听到！否则坏了我家大奶奶的清誉，武阳侯府定然不会放过你的！”

    “哦？”顾辞寒好笑地看过去，一双眼凌厉如刀……

    紫苏是红着眼眶回的霜华院，一看到曲清如，她就绷不住了。

    委屈、懊恼、痛恨，各种情绪杂糅在一起，以至于她很快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曲清如屏退了其他丫鬟后，给她倒了一杯茶：“怎么，他欺负你了？”

    紫苏恼羞成怒，赶忙摇头。

    摇完又迟疑地点点头。

    她原以为能被武阳侯看重的秀才，定是正直的、前途无量的。今日这么一接触，根本不是。

    “呸！他就是个卑鄙小人！厚颜无耻之徒！”紫苏难堪地看向曲清如，忽然跪了下去，“姑娘罚我吧，我没能把事情办好，呜呜呜……”

    曲清如无奈扶额：“你起来说！再这般跪着，我便生气了！”

    紫苏这才哭哭啼啼地爬起来。

    原来顾辞寒压根没把她的话当回事，还要求今晚月黑风高时，单独见曲清如一面。

    “姑娘，怎么办啊？我没把事情做好，呜呜呜……”紫苏越想越怕，不管她怎么威逼利诱，顾秀才都无动于衷，反而好像还把他惹恼了。

    “哭什么？我今晚去见他一面便是。”曲清如无奈极了，帮紫苏擦眼泪。

    紫苏凝着泪眼看她，迟钝地摇摇头：“不行，姑娘这么美，他若是当真做禽兽怎么办？姑娘不可以跟他见面！我瞧他定是没安好心！”

    “他在侯府住这么久，一心为侯府做事，不敢起歹念的。兴许是有什么事求我帮忙，别紧张。”

    紫苏战战兢兢，满脑子都是顾辞寒趁机轻薄她家姑娘的画面。

    她很想抢先向陆祈年告状，可若是顾辞寒反咬一口呢？

    她实在拿捏不准，武阳侯府愿意相信她家姑娘的清白吗？

    她在束手无策中，迎来了三更天，顾辞寒说好的会来霜华院的时辰。

    她鬼鬼祟祟地在东院墙附近巡视了一番，确定四下无人时，咳了几声。

    也不知道咳到第几次时，她忽然听到头顶传来细小的响动，仰头一看，一个硕大的黑影就扒在墙头上，不等她看清，那个身影便轻松利落地从天而降。

    紫苏不敢出声，吓得捂着嘴巴跌坐在地上。

    眼睁睁看着顾辞寒大剌剌地从她面前走过，再跑到曲清如的东边窗子下，轻车熟路地翻了进去。

    这一次，曲清如亲自帮他开了窗。

    紫苏手里是提着一盏小灯笼的，所以曲清如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坐在地上的她。

    朝紫苏使了个眼色后，她合上窗子，扭头责怪顾辞寒：“好端端的，你吓唬我丫鬟做什么？”

    “你日后听我的，我自然不会再吓她。”

    曲清如眯眼：“你要挟我？”

    顾辞寒单手搂住她的腰，贴到她耳畔低语：“我不想再看到你靠近陆祈年，骄骄，还要我等到何时？”

    “你们俩今日怎得都……”

    “都？”顾辞寒阴恻恻地冷笑，一口咬住她耳廓，“他也向你示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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