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陆辞寒说完楚渊那日的诊断，曲清如的额角沁出一层冷汗。

    她到底何时被喂了那种断子绝孙之药？她竟然毫无所知。

    若是因为内宅争斗，那便是她身为二奶奶之时中了招，难不成是唐沐瑶？

    唐沐瑶会使毒，手段阴狠，一出手便让人断子绝孙，确实像她的做派。

    曲清如和陆辞寒说完这个疑惑，陆辞寒沉吟道：“我也在怀疑她，所以今日才出此下策，逼她背主。”

    “她弟弟已经安然无恙，她怎么可能背主？”

    陆辞寒摸摸曲清如的鬓发：“她家中不止她弟弟一个。”

    曲清如定睛看着他：“寒郎诡谲狡诈得很。”

    陆辞寒愣了片刻：“你怕什么？在你面前，我只会是你的寒长工、笙歌……为夫的阴谋诡计，永远只会对外。”

    曲清如垂眸，瞥到自己的小腹，不由得想起前世。

    难道前世的她，也是这个原因不能生育？所以他才会各种托词，不肯跟她生孩子？

    想到这个可能，她忽然觉得前世对他似乎有误会。

    曲清如半真半假道：“怕你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我昨晚还梦到你跟我说不去吃花酒，背地里却跟一帮狐朋狗友偷偷去呢。”

    陆辞寒墨黑的眸子微微一颤。

    他掀起眼皮，一眨不眨地探进曲清如眼底，探究她这番话的言外之意。

    这一刻，他忽然有点怀疑她会否也是重生。

    没道理只有他记得前世发生的点点滴滴，有没有可能，她也记得？

    曲清如眨巴几下眼，漂亮的宝石眼清澈见底，不带半点儿心虚。

    她虚什么，她理直气壮。

    该心虚的应该是陆辞寒！

    俩人心思各异，对视了会儿。

    陆辞寒率先笑出声：“你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说明骄骄心里有我。”他开着玩笑，再次把她的手贴到自己心口，“我的心很小，只装得下骄骄一个，哪有心力去那种地方？”

    “你今……”

    陆辞寒蹙眉：“今什么？”

    心头疑惑更重了。

    “你今年总是不在竹溪村，谁知道你去哪里鬼混了？”曲清如顾左右而言他，蒙混过关……

    曲清如因着不能生育的缘故，接连几日都没再开荤。

    陆辞寒也不逼迫她，每夜耐心宽慰。

    唯一让曲清如提起兴致的，便是赚银子。

    她很快便想开了，自己不能生，日后便领养吧，养熟了，也能跟自己很亲近。

    领养两个，一个男孩当哥哥，一个女孩当妹妹。

    哥哥能护着妹妹，不让妹妹受欺负。

    叫什么名字好呢？

    男孩叫曲康康，女孩叫曲安安。

    正胡思乱想着，马车停了。

    紫苏道：“大奶奶，明月楼到了。”

    明月楼生意好，曲清如是来查账改善心情的。

    俩人刚下马车，就又碰到了熟人。

    只见周五拦在秦玉莹身前，焦急地说着什么，秦玉莹一把将她拂开。

    周五想追上去，被秦玉莹的丫鬟拦住了:“请五姑娘止步，再纠缠下去，后果自负。”

    周五潸然泪下。

    回头看到曲清如，她眼底迸出浓烈的恨意，转身走了。

    曲清如心情一沉，进楼找到掌柜的:“周家五姑娘可认识？就是刚刚在明月楼门口哭啼啼的那个。”

    掌柜的点头:“认识。”

    “日后不许她踏进明月楼一步。”

    打从明月楼请来一批异域舞姬后，生意蒸蒸日上，实在不缺周五这个女客官。所以掌柜的劝都不劝，点头应承：“好。”

    她是东家，明月楼的事本就她说了算。

    俩人正在厢房说着事，外面忽然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掌柜的看了曲清如一眼，从善如流道：“东家，我出去看看。”

    曲清如颔首，在他开门那一瞬，看到一个面如冠玉的清俊男子，正在被一个丫鬟推搡着。

    那个丫鬟，曲清如刚刚才见过，正是秦玉莹的丫鬟。

    曲清如疑惑道：“出去看看，莫不是有人行不轨之事？”

    紫苏帮曲清如戴上帷帽，主仆俩这才出门。

    楼下丝竹管弦声声，舞姬们正穿着具有异域风采的服饰在翩然起舞，喝彩声不绝于耳，完全盖过了二楼的争执。

    但是二楼经过此处之人，还是驻足看起了热闹。

    “这不是曹小郎君吗？听说前几日和昌益伯府家的五姑娘不清不楚，今日怎得又来这里了？”

    “哟？这屋里藏了哪个姑娘？曹小郎君莫不是又来私会姑娘了？”

    “谁不知道曹小郎君最是不屑烟花柳巷之地？哪里会来这里看舞姬跳舞？”

    几个纨绔哄笑，曹暮微愠，却没有接腔。

    曲清如不悦地睇了那几个纨绔一眼，朝掌柜的使眼色。

    掌柜的笑眯眯上前劝说：“几位爷，咱们这里是明月楼，是用膳吃酒的地方，可不能乱说。楼里新出一批异域酒水，几位爷是喝惯了好酒的，能否赏脸帮忙品鉴一二……”

    待掌柜的好言好语劝走他们，曹暮转身又去敲门。

    正是曲清如隔壁那一间。

    秦玉莹的丫鬟还在外面板着脸，想拦没拦住，恼道：“曹小郎君请自重！你既然已经与周家五姑娘私定终身，为何又要来纠缠我家姑娘？觉得我家姑娘好欺负不成？”

    曲清如不经意听到这样一件大事，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不是……我只是想跟秦二姑娘解释。”曹暮闻言，身子微微晃荡，脸色泛白。

    曲清如毕竟是明月楼的掌柜，眼看丫鬟又要开口讽刺，便道：“二位不怕又惹来一群人瞧热闹吗？楼下这支舞快跳完了，待鼓乐一停，你们的争执只会吸引来更多人。”

    厢房内，秦玉莹闷声道：“月影，进来，别跟他啰嗦。”

    叫月影的丫鬟剜了曹暮一眼，开门进去。

    曹暮白着脸，眼巴巴地朝门内看，却只看到一片秦玉莹的裙裾。

    门重新合上，曹暮就这样失了魂似的顿在原地，盯着门缝一动不动。

    曲清如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位莫不是秦玉莹喜欢的那位曹国公家的小儿子？

    “大奶奶，咱们也进去吧。”

    曹暮听到紫苏的话，终于有了反应。

    他扭头看向戴着帷幕的曲清如，死气沉沉的眼神里似乎生出一丝希冀：“这位可是武阳侯府的大奶奶？”

    紫苏戒备地挡住曲清如，没有回话。

    曹暮后撤两步，朝曲清如作了个深揖：“我是曹家幺子曹暮，有事请大奶奶相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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