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头是个穿着怪异的异域男子，四五十的年岁，身量不高，眼神锐利。

    他开的价是十万两黄金。

    曲清如闻言，沉默半晌，她赚到今日的银子，加起来都不到一万两白银，十万两黄金得猴年马月？

    班头用蹩脚的大梵朝官话道：“东家，再过一段时日，就不止这个价了。”

    曲清如浅笑：“再过两年，她年岁也大了，你只会降价。”

    班头怔住，他跟一楼那些食客说起真姬美子的价钱，还说日后只会涨价更高，一个个都猴急得恨不得马上回去筹钱，怎得这个东家这么不好糊弄？

    班头笑得难看：“就算你是东家，也不能强迫我降价，把她培养成这个样子，可是花了我大价钱的。”

    曲清如点点头：“我听掌柜的说，你想在明月楼做买卖？”

    班头眉开眼笑道：“你们大梵朝的人不是最心善嘛，有人想给她们赎身，我当然同意。”

    “你想从明月楼里把她们送出去？”

    “明月楼是京城最大的酒楼，来这里的有钱人多，自然从这里卖出去……不，赎出去。”

    曲清如冷笑：“你把明月楼当什么了？”

    班头不高兴地瞪曲清如：“她们都是我的人，想自由当然要银子买！”想了想，又忍痛道，“东家要是觉得我借了明月楼的名声，每卖出去一个，我都可以分你一点银子……”

    “明月楼只是酒楼，不是烟花柳巷，什么赎身不赎身的，断不能发生在我明月楼。此前签订的契约应该有这样一条，如今你既违反了，明日便收拾东西离开明月楼吧。”曲清如二话不说，毫不留情地打断班头的话。

    班头瞪大了眼，咬牙切齿道：“你嫌少？那我再多分你……”

    “你听不懂人话吗？那我叫人牵条狗来跟你说。”曲清如斜睨了紫苏一眼，紫苏当真要出去找狗。

    班头气得吹胡子瞪眼：“你到底想怎样？”

    “你胆敢在我明月楼做那种买卖，即刻走人。若想继续在明月楼待下去，趁早打消那种念头。”

    班头张嘴想讨好几句，可看到曲清如不容置喙的神情，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怔怔看了一会儿，掌柜的来了。

    曲清如跟掌柜的交代了自己的意思，掌柜的怨怼地剜了班头一眼：“我早就说过这件事没得商量，你怎得还说到东家面前来了？东家放心，有事我会跟您禀报的，没禀报的自然是觉得不妥。”

    曲清如颔首，摆摆手让他们退下。

    平日里笑容可掬的掌柜的，离开厢房后，苦口婆心地说了班头好一顿。

    班头拉着脸回到后院供舞姬班子歇息之处，看到真姬美子，没好气地用异域话吩咐：“把没跳舞的都叫来，我有话说。”

    真姬美子用流利的异域话回答：“班头脸色这么差，吃瘪了？”

    班头白了她一眼，她咯咯笑着，风情万种地转身敲门，叫姐妹们集合。

    片刻后，所有没有表演的舞姬都聚在班头的屋子里，噤若寒蝉。

    班头沉着脸扫视她们一圈，看到其中一个舞姬时，她战战兢兢道：“班头，那个大梵朝的男子说银子快筹好了，再有两日，我就能跟他走了。”

    班头摇摇头：“计划取消。”

    舞姬脸色大变，浑身哆嗦：“那我让他明日就送银子来，不，今晚！”

    班头沉声道：“我是说，暂时不能让你们以赎身的名义，潜伏到那些有钱男子的家里，听懂了吗？”

    舞姬们齐刷刷点头。

    只有真姬美子从容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她们表面上是舞姬，实则不是，她们来京城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找个有钱的男子跟那些女子在后宅争宠的。

    班头道：“东家不许，我若偷偷做，她会把我们都赶走。我们刚来京城，需要靠明月楼来熟悉那些达官显贵，赎身的计划日后再进行。”

    说完这些，班头遣散了舞姬们，只留下真姬美子一人。

    真姬美子嫣然一笑，柔弱无骨的身子倒进班头怀里。

    可以做她爹的班头，熟稔地在她身上摸了几把，她娇滴滴地叫唤几声，听得班头两眼发直。

    他吸溜着口水，捏着她的下巴就亲了几口。

    过完瘾，他才搂着水做的娇人儿道：“那个侯府，你还是要想法子进去，武阳侯府是我们目前接触到的最最尊贵的府邸，听说那个男人的母亲是长公主，是当今皇帝的姐姐，你如果能进侯府，还能设法探知皇宫的消息。”

    真姬美子黯然地应了一声。

    她想起陆辞寒那张脸，她确实心动，总比身边这个长得丑又浑身臭烘烘的班头好多了。但她不傻，她哪里有能耐让那么一个俊朗绝艳的男子娶她？

    她算什么东西？

    一个被人骑烂了的可怜虫罢了。

    想到这里，她用自己鼓囊囊的前胸在班头怀里蹭：“可他怎么可能会娶我嘛，今日东家说了，大梵朝的人都讲究门当户对，我这样的出身想做人家正妻，比登天都难嘛。”

    班头被她惹得心猿意马，一把扯开俩人之间的阻挡，把她往床榻上压：“那就做妾，外室也行，你又不是为了真跟他好。”

    嘴里这么说着，脑海里却想到曲清如那张脸。

    班头想着，他当初若能得到这样一个美人，早就发达了，哪里还用跑到异国他乡来挣命。

    班头急色时，真姬美子面无表情地任由他欺负，明明眼底十分冷漠，嘴里却叫唤得让人血脉贲张……

    那厢，曲清如刚拉着紫苏坐下，跟她一起用膳，陆辞寒来了。

    他环顾一圈，见厢房里没别人，暗自松了一口气。

    紫苏识趣地起身，退了出去。

    曲清如睨他一眼：“你紧张什么？莫不是有事瞒着我？”

    陆辞寒试探道：“听说岳母去侯府找过你，然后你便来了明月楼，她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能说什么？她不知从哪儿听说我不能生，叫我给你纳妾呢。”

    陆辞寒愣了下，听她说得云淡风轻，心头一紧，沉吟道：“难道她向你举荐了她的亲生女儿？”

    曲清如弯起嘴角，甚至拍了两下手：“寒郎可真聪明。”

    “骄骄，你是知道我心意的，不必如此阴阳怪气。”陆辞寒走到她身边，将她往怀里搂，一下下抚摸她后脑勺的青丝。

    曲清如的逆鳞似被抚顺，她缓缓抱住他的腰，心道：我如今只有你了。

    “说吧，今日来明月楼可是见岳母的女儿了？你想做什么？为夫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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