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绾说的是：自然是赶紧和二爷和离。

    连翘怎么都没想到她会说这种话，这可是武阳侯府，哪家侯府这类有勋爵的人家，出过和离的先例？休妻倒是有过。

    江绾没心思逗留，便也没看到连翘的欲言又止。

    因着二房即将搬走，所以原先守着她们院子的婆子便主动消失了。

    江绾主仆赶到瑶光阁时，陆祈年正在沐浴。

    唐沐瑶远远看到江绾朝瑶光阁来了，很是不痛快：“二爷才刚回来，她便亲自过来邀宠，如此做派，哪里像个正头娘子，哼！”

    青莲扭着腰肢附和：“就是，哪有奶奶这样的？姨娘，咱们要不要去找大姑娘想想法子？毕竟咱们之前帮她出过主意……”

    唐沐瑶剜她一眼：“蠢货，大姑娘如今能帮我们说得上什么话？且等秋闱放榜，她的夫君若是有个好名次，咱们日后再找她讨要人情。还不扶我出去迎接二—奶奶？”

    主仆二人一样的妩媚婀娜，扭着水蛇腰拦住江绾的去路：“二—奶奶。”

    江绾摆摆手：“免了吧，二爷呢？我找二爷有要事。”

    “二爷正在沐浴更衣，且得有一会儿呢。”

    江绾心急如焚，径直往主屋走去：“那我在你这里等会儿。”

    唐沐瑶和青莲对视一眼，双双从对方眼里看出一抹嫌恶。

    没听说过正头娘子赖在姨娘屋里的。

    唐沐瑶自从去清露庵受过罪，她是再也不敢轻易使毒了，况那本毒典……她也只学到点皮毛，并不能熟练使用。

    她如今已然被迫学会了老实。

    陆祈年在唐沐瑶比在张窈和江绾跟前放浪，沐浴完便光着膀子出来了：“我后背上的伤……”

    一抬眸看到江绾，他不仅皱起眉头：“你怎么来了？”

    江绾猝不及防看到这一幕，虽然不好意思，却还是忍不住瞄了好几眼。

    唐沐瑶看到她这副模样，轻笑着从青莲手里接过衣服，挡住江绾的视线：“二—奶奶说是有要事找二爷商议呢。”

    陆祈年当初被大理寺带走的直接原因便是因为邪术，陷害大房不成，反而害了自己。江绾也是江家人，陆祈年如今连带着迁怒上了江绾。

    “有什么事不能晚点再说？”陆祈年撂下这句就要走。

    江绾情急之下嚷道：“二爷，咱们和离吧！”

    陆祈年僵了僵，难以知悉地回头：“你说什么？”

    “和离，我不想跟你过下去了。”江绾迫不及待的样子，看在瑶光阁一干人的眼里，显然是她因为二房被撵出侯府，不愿意跟着出去过苦日子。

    陆祈年也是这么想的，复杂的情绪从眼底划过，良久，他才失望地冷嘲道：“江家教出来的好女儿，呵！此事待我上完药再说！”

    他转身大步去往内室，唐沐瑶对她再无表面上的尊敬，鄙夷地瞪了她一眼，跟着走了。

    内室，陆祈年趴在床榻上，后背上现出几道斑驳的鞭痕。

    唐沐瑶心疼地帮他擦干水渍，哽咽道：“大理寺竟滥用私刑！二爷定要找长公主，为二爷讨个公道！”

    陆祈年的眸光黯淡下去：“母亲不会再向着我了。”

    唐沐瑶心头一梗：“二爷说得对，否则也不会让咱们二房去东郊那处院子居住。”

    那处院子是当年陆母的陪嫁之一，陆母年轻时，时常会和几家要好的主母过去吃茶喂锦鲤，如今已是许多年不曾再去过。

    “日后只能靠我们自己了，不过……”陆祈年扬起嘴角，没有继续说下去。

    “二爷这伤是怎么弄的？”

    “没什么，皮肉伤……嘶……”陆祈年正嘴硬，唐沐瑶把金疮药一倒上去，他顿时疼得抽凉气。

    唐沐瑶看他不愿多说，便也没有追着问，转念想起江绾，她愤愤不平道：“万万没料到，看二爷失势，最先背弃二爷的竟然是二奶奶。”

    “别叫她二奶奶，她也配？”陆祈年咬牙切齿地想起曾经对她的动心。

    她娇俏迷人的模样，她口是心非的模样，她沉迷于他的模样……还有那次在江府的荒唐行径，如今回想起来，他依旧会心动，可她实在不配他的另眼相待。

    他都还未嫌弃她，她凭什么提和离？

    唐沐瑶听出他的不满，动了心思：“可二—奶奶那样，好像铁了心不愿意跟着二爷离府吃苦，传扬出去，只会让二爷丢脸。”

    陆祈年原本还在想对策，闻言，怒气窜上心头：“那便如了她的意！”

    “当真和离？”唐沐瑶眼底闪过惊喜，正头娘子的位一旦空下来，她便有机会了。

    虽然达官贵人没有将妾室扶正的先例，可办法都是人想的，事在人为。

    一想此，唐沐瑶便积极地出谋划策：“二爷如今刚从大理寺出来，倘若又和离，外人只怕以为二爷是犯了大错。毕竟勋爵人家哪有好端端和离的？不是送去清露庵，便是休妻。今日是她嚷着要和离，她既不把二爷的脸面放在眼里，二爷何苦还要顾虑她？”

    陆祈年想起之前正妻看着他时含羞带怯的模样，一阵惘然。

    良久，等唐沐瑶帮他上好了药，他顾自穿好衣裳：“我心里有数。”

    再出内室，江绾已经等得心焦。

    俩人四目相对，江绾再次催促道：“你想好了吗？我们何时和离？”

    陆祈年大失所望，他原本还存着意思希冀，盼着正妻是一时糊涂说错了话，没想到再见面，她还是如此。

    陆祈年的心情就如滚烫的油锅里被浇下一盆水，热油热水顿时四处溅起。

    他看了江绾须臾，嘲道：“不想过，可以。我予你休书一封。”

    “休书？”江绾瞪大了眼，“你耳朵聋了？我说的是和离！”

    江绾承认自己之前不是个好的，可陆祈年这混账东西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凭什么休她？她的意识里，夫妻过不下去就该离婚，而不是一方被休。

    陆祈年听她言行无状，心底的最后一丝不舍也消失了。

    他不似往常浮躁暴怒，怒气上头时反而往椅子上一坐，顺手把唐沐瑶拉到怀里，捏着她的下巴就吻上去。唐沐瑶没料到他会当着正妻的面如此挑衅，故意配合地急促了呼吸。

    江绾知道他这是在挑衅，心头并无醋意，反而深感恶心。

    她之前勾心斗角，为的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家里的姨娘又不是花楼里的人，二爷居然当众拿出来消遣。知道的只当二爷是情不自禁，不知道的，还当二爷把那种姑娘带回侯府了呢。”江绾撇撇嘴，无语地回敬了一个大白眼。

    想到今日过来的目的，她不甘心地退让了一步：“休书便休书吧，二爷快点写，我没工夫看你们腻歪！”

    唐沐瑶和陆祈年都被她的话气得仰倒，二人没有半分挑衅的雀跃，全都气得胸口起伏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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