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看到陆祈年，嘴角的笑容僵住，张嘴便想问他们怎么回来了？

    不过她及时闭了嘴，笑着主动走下台阶：“年哥儿回来了。”

    “大哥如此大的喜事，便是没人知会二房一声，二房也应该来贺喜的。”陆祈年皮笑肉不笑的，声音颇大，周围的老百姓顿时议论纷纷。

    “看来大房二房不和的消息，确实是真的。”

    “能和气吗？若是大房没有回来，这个世子之位就是陆二爷的，能和气得起来吗？”

    “那也不可能是陆二爷的，他又不是真嫡子。若是他的，他在侯府那么多年了为什么没被封为世子？”

    陆祈年原本还笑眯眯的，一听风向这么快便调转了，气得冷哼。

    换做往常的脾气，他扭头就要指着那些人的鼻子开骂了，今儿忍了忍，只当他们在放屁。

    长公主听到那些议论，不愿意侯府的事情被众人看热闹，便笑着将他们迎进侯府：“既然回来了，便一道用膳，为你大哥庆祝一番吧。”

    “可以。母亲还没看过我儿吧，来，让母亲看看悔哥儿。”

    长公主错愕道：“悔哥儿？”

    陆祈年依旧笑着：“是啊，此生无悔的悔，母亲觉着如何？”

    长公主当下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她知道陆祈年在说反话，显然是想说是后悔的悔字。

    她如鲠在喉，鼻子发酸：“年哥儿，我那时没有去看孩子是因为那时我身子不大好，侯府也确实走不开，我……”

    她差了人送了不少好东西过去，还是让身边最亲近的张嬷嬷亲自去送的，但陆祈年显然怨上了她。

    一时思绪万千，想想，打从让他们搬出侯府，应该就怨上了。

    曲清如不动声色地扶住长公主的胳膊，陆辞寒则在另一侧扶着曲清如。

    长公主侧眸看了眼大儿媳，强扯了个笑：“我觉着‘诲人不倦’的诲字更好，日后上族谱便用此字吧？”

    张窈感激地朝长公主看去，她生产那日险些丧命，身子至今调养不好，反而一直垮垮的，好似随时都会丧命。唐沐瑶一直想把她儿子过继过去，张窈不愿意，孩子是她拼命活到今日的原因。

    陆祈年睨了长公主一眼，冷哼着，不置可否。

    陆辞寒淡漠地看过去：“我今日之喜事，二弟不高兴？刚进门便如此给我脸色看，倒是好大的架子。”

    陆祈年扭头看过去，眸子里的戾气忽然暴涨：“哪里哪里，大哥莫不是看错了，我可是来贺喜的！”

    他拍拍手，让小厮们抬上来一个大箱笼，径直就在影壁前打开了箱子：“大哥仔细瞧瞧，可都是好东西。”

    长公主一看，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

    这些都是她此前让人送去给诲哥儿用的东西，陆祈年原封不动地拿来送给陆辞寒，可见多敷衍，也多嫌弃这些。

    陆辞寒不惯着他，讥诮道：“是吗？既是来贺喜的，便给我收起那等脸色，我可没有欠二弟百万白银，用不着瞧你的冷脸。听说你如今和瑾王殿下走动得频繁，难不成也是用这等脸色孝敬殿下的？”

    陆祈年一听瑾王两个字就头大，他可不敢对瑾王使脸色，瑾王那笑里藏刀的模样，经常吓得他浑身冒冷汗。

    思绪一叉开，再回到眼下这个境况，陆祈年便摆不出刚刚的那等气势了。

    见陆辞寒夫妇已经扶着长公主走远，他没好气地磨了磨后槽牙，目光再次落在曲清如的背影上。

    唐沐瑶见状，故意左脚绊了下右脚，往陆祈年身上撞过去。

    她娇娇软软地倒进他怀里，陆祈年便下意识地扶住了她的腰：“多谢二爷，吓死我了。”

    陆祈年听到她娇滴滴的声音，心头戾气被安抚住，眼神也从曲清如身上收了回来。

    他如今不在侯府生活，许多时候都在别院里和门客吃酒聊天，比往常在侯府时思索的事情多，忽然便想到了一些叫他生疑的事。

    譬如他的二奶奶，为何时不时地好像换了个性子？

    又譬如陆辞寒的大奶奶，之前穷酸到跟府衙的官差借银子不还，甚至还跟身边的丫鬟要银子还债……再想想后来的大奶奶，忽然便那般能干那般知书达理了。

    一个人怎得会变化这么快？变化如此大？

    除非换了个人。

    陆祈年想到这个可能，心里又“咯噔”了下，想到此前种种，他好像忽然发现了真相。

    那当初在江府跟他……他忽然不大确定，那一日的到底是哪一个。

    他推开怀里的唐沐瑶，招手叫来自己的贴身小厮，耳语了几句后，小厮点点头便转身往侯府外走去。

    唐沐瑶眼珠子一转，撅嘴靠近：“二爷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你说当初你在清露庵时，大奶奶曾去找过你？”陆祈年若有所思。

    唐沐瑶心虚地往旁边瞟去，这件事是她一次喝多了之后，不小心说漏嘴的，当日糊弄过去后，便没听到陆祈年再提过，今日怎得忽然又问起这个？

    她支支吾吾道：“可、可不是嘛，大奶奶那时候还没回侯府，看我可怜，便跟我聊了会儿天。”

    “哦？那你跟我说说，那时候的大奶奶是什么样的性情？我怎得没看出来她这般怜悯别人？”

    唐沐瑶暗暗松了口气，见他不是在追究自己当初使苦肉计把他引过去的事情，便回答道：“我觉得她很会装，总是装得很聪明，实际上哪有那么聪明呀，不然以前也不会做那样的蠢事。不过她回江家被教导过一段时日后，似乎真的变了样，学会一直装聪明了。”

    唐沐瑶想起那时候她一直问那些证人的事情，讪讪地瞥了陆祈年一眼。

    见陆祈年若有所思，她战战兢兢转移话题：“你看大爷如今对大奶奶可是真好，一点儿也看不出他当初那么讨厌她。”

    “讨厌？大哥何时讨厌过大嫂了？”陆祈年挑眉。

    唐沐瑶讪笑：“大爷刚入府时，一直都和大奶奶同房的，听说大爷是自个儿住在正屋的。一个男子若是真喜欢那个女子，哪里忍得住不碰她？”

    陆祈年猛地顿住步子，他若是没记错，陆辞寒有一段时日似乎一直在偏袒他的二奶奶？

    气血瞬间直冲面门，陆祈年虽然并不确定自己的妻子和大奶奶互换过，却还是觉得脑门上绿油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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