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落月此时才突然明白过来。

    难怪「霍辞」一见面就跟她说已和离，为的就是钓她这条大鱼！

    人家夫妻多年，怎么可能看不出她的容貌像谁？

    「他」甚至不惜毁了自己的名声，也要当她的驸马。

    如今想想，一定是为了更方便找寻两人如此相似的线索。

    她脸色煞白。

    那个贱女人一定留下了什么信物，不然江氏不可能每次见到她，都话里话外地暗示她，鸠占鹊巢。

    不、不对！

    怀晚这个封号，就已经够她确定了，不是么？

    联想到义父这几天对她的不耐烦，上官落月惊出了一身冷汗。

    若是霍辞闹去义父耳中，她当即就得死无葬身之地！

    她只好软下语气，挤出几滴眼泪。

    “怀晚只是，不想让别人对义父出言不逊罢了。

    云国师难道连这点余地，都不给怀晚留么？”

    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滴在地上。

    任谁看了都得心软三分。

    云淳风周身的气势却更冷了。

    “难道不是落月公主，先不给我等留有余地的么？”

    上官落月彻底恼了。

    她在大夏，人人恭维奉承，不管要什么，连一句软话都不用说，就能得到。

    她已然退让了这么多步，他们还不满足，那就只有去死了！

    上官落月用指腹拭去眼泪。

    纤纤如玉的手指刚伸出去，就有侍女恭敬地奉上一副崭新的面具。

    她细细地戴好，回眸冲着云淳风和「霍辞」轻蔑一笑。

    “好啊，那就鱼死网破吧。”

    看着她高傲的背影，云淳风皱了皱眉头。

    这人似乎还有什么他也看不透的底牌。

    今日卜算之时，有关北洛的天外来客，他怎么都算不清楚。

    换了好几种卜卦之法，得到的结果中，有关于他的一切全都是一团迷雾。

    他能算出北洛拍出使者和上官落月密谋。

    可是具体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全无头绪。

    早朝时，云淳风故意说得模棱两可，试图诈上官落月一诈。

    看她神色，果然有不可告人之秘。

    敌在暗、我在明，实在不可不防。

    他和江星烟对视一眼，都看出了此时不是彻底撕破脸的时机。

    “霍将军方才所言内子？”

    一个怯怯的声音在面前响起。

    慕十安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悲切，只想开口问个明白。

    “时安公主莫要忧心，不过一时权宜之计。

    唬一唬怀晚公主罢了。”

    “将军和她——”

    “再绝无可能。”

    看「霍辞」回答得坚定，慕十安彻底放下心来。

    她不是耽误在儿女情长中的寻常闺阁。

    眼下西周的艰难，她自然知道，绝不会拘泥于细节。

    箫重华还在苦苦思索，上官落月那张脸在何处见过，没在意表妹说了什么。

    只在她第三次拽他袖口时，这才回过神来，道了告辞。

    云淳风若有所思：“那位时安公主，似乎是动了真情？”

    江星烟沉吟道：“或许不该引她入局。”

    *

    上官落月回到长乐宫中，四方寻找，没看到上官寒山的身影。

    她击掌两次，身后蓦地出现十一个黑影。

    “八杀死了。

    是「霍辞」杀的他！”

    一杀洛阳捏紧了拳头：“今夜，我等必取他性命！”

    啪！

    上官落月抬手一个耳光，结结实实打在一杀脸上。

    “蠢货！

    霍辞不仅自己武艺高强，身边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云淳风。

    他是有些仙术在身上的，你们一个个的，要去送死吗！”

    一杀捂着左脸，恭敬跪伏在地。

    “请公主明示，吾等定竭尽全力。”

    “可有义父的踪迹？”

    十一人愣了愣，齐齐摇头。

    “不曾。”

    上官落月心中一动。

    这是上天给她的机会，她必须要趁义父回来之前，要了那贱人的命！

    “追命十二杀，全体出动，本宫要江氏的项上人头！”

    “喏！”

    眨眼间，十一个身影散得无影无踪。

    “呵。

    公主这是，狗急跳墙了？”

    屏风后转出一个蒙着黑面纱的男子。

    他眉间嵌着黑色的花钿，一双瞳孔宛若黑夜中的黑洞，深不见底。

    尽管浑身遮得严实，露出来的肌肤比雪还要白，一举一动，媚态横生。

    他赤足踏在冰凉的白玉石地身上，足腕上系着的金色铃铛，一步一响，摄人心魄。

    不管是男是女，只要看他一眼，没有不春心萌动的，真是个十足十的小妖精。

    他柔弱无骨，缠上上官落月。

    不安分的手被一掌拍落。

    “当心着些，义父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回来。”

    那男子美目流转：“怕什么。

    公主如今得了那样的宝贝，他若是想要废弃公主，咱们不如效仿唐时李二，也来个玄武门之变？”

    上官落月听他如此说，嘴角这才攀上一丝笑意。

    她伸手拧了一把身娇腰软的男子，宠溺道：“就你鬼点子多。

    倒是给本宫出出主意，那云淳风如何对付？”

    那男子轻笑一声：“他啊，不过强弩之末，硬撑罢了。

    都不用咱们出手，待到北洛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为保霍辞，他一定会耗尽心神，油尽灯枯的。”

    上官落月一挑眉：“哦？当真。”

    那男子轻哼一声，起身假意要走。

    “公主要不信，玲珑走便是。”

    上官落月一把拽他回来，撩开他的面纱，把今日所有的气都撒在他薄唇上。

    “本宫若不信你这个小蹄子，还能信谁呢？”

    两人愈演愈烈时，没发现一道黑影，往郊外奔去。

    *

    上官寒山枯坐在西周京都郊外的敕建金光寺外，说什么都不走。

    他一上山就赶走了所有香客，吓得小沙弥紧闭庙门，不敢露头。

    “法空老秃驴，你麻溜地给老子滚出来！

    老子的闺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这么怕见老子，一定知道对不对！”

    他浑厚的内力，把口不择言的谩骂远远地传递开来。

    吱呀。

    寺门缓缓打开。

    一位清瘦的老僧，身着锦斓袈裟，双手合十，缓缓走出。

    “上官施主，别来无恙！”

    上官寒山一蹦三尺高。

    “少扯犊子！

    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山寺的住持法空禅师默默颔首，轻轻吐出几个字：“天机不可泄露。”

    上官寒山就觉一股怒气直冲天灵。

    “你他娘的，非要老子放火烧山才肯说是吧！”

    法空住持不为所动，依旧挂着空灵的浅笑。

    “此事实乃道家仙长所为，贫僧是佛门中人，怎可置喙？

    上官施主还是往别处去寻吧！”

    “道家么……”

    上官寒山喃喃自语时，金山寺的门又缓缓关上。

    此时他并没有过多在意，而是静静思忖着什么。

    一道黑影闪来，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他目光陡然一定，宛若猛虎下山，凶恶霸道。

    “好啊，寡人倒要看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

    今夜，大开杀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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