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淳风嘴角的弧度更盛。

    他的大小姐真的很聪明，也是真的放他在心上。

    他心头氤开一片甜蜜，一抬手引魂诀就已祭出。

    他一把将江星烟的魂魄拥入怀中。

    “大小姐，如果云哥儿变成什么都不会的凡人，你能不能养着云哥儿啊？”

    江星烟再抬头，眼眶里早已经蓄满了泪水。

    从前被云哥儿用法力封起来的记忆，突然想了起来。

    是云哥儿！

    她能有第二世改命的机会，都是因为云哥儿。

    他本是师父最得意的弟子，有肉身成圣的天资。

    可他为了逆转天道，竟硬生生放弃。

    “云哥儿，明日，一定不要——”

    “大小姐，明日是最后一劫，云哥儿不会让大小姐有任何闪失！

    不然，云哥儿付出的一切，不就都白费了吗？”

    江星烟在云淳风怀里泣不成声。

    “可是云哥儿会……”

    “云哥儿向大小姐保证，一定会活着回来。”

    他附身，覆上江星烟的红唇。

    “云哥儿想真正尝到大小姐的味道。”

    江星烟的眼泪还没擦干，脸又红了，嗔怪地轻捶了他胸口一下。

    手被云淳风牢牢抓住，加深了这个吻。

    不等两人沉浸，一声幼儿的啼哭打断了两人的温情。

    “阿娘！”

    江星烟蓦地从梦境中醒来，把小丫搂进怀里。

    “小丫不怕，阿娘在，云阿叔也在。”

    同时醒来的云淳风没有半分不满，只有心急。

    小丫哭得不寻常。

    这些天与小丫的日夜相处中，云淳风早已发现些端倪。

    小丫有超乎常人的感知能力。

    尽管她看起来比一般大的孩童，要成长得缓慢，但都是因为她自身天赋异禀。

    从离开京城开始的每一天，小丫从来没有哭闹过。

    每天不是窝在他怀里睡觉，就是像只小仓鼠一样，抱着好吃的糕点啃。

    有时间还会好奇地打量周围的环境，

    北洛夜袭时，黑火药的爆炸声，也没能让她哭泣，甚至都没从熟睡中惊醒。

    如今骤然大哭，定是有所预感。

    难道明日大小姐会有危险？

    可是，明日的他不能时刻留在大小姐身边。

    眼看小丫紧紧抱着江星烟，小手牢牢抓着，掰都掰不开。

    云淳风几番要将她抱过来，也是不能了。

    他的心只能更沉。

    看来，那个天外来客，一定会在明天有所动作。

    不然，他怎么一点感知都没？

    在江星烟的轻哄下，小丫渐渐睡了过去，只是小手却没有丝毫放松。

    云淳风给了江星烟一个安心的眼神。

    “没事的大小姐。

    定是小丫许久没黏你了，想要你陪着她。”

    江星烟爱怜地蹭了蹭小丫圆乎乎的侧脸。

    这一月多，她陪小丫的时间确实不多。

    小家伙也会吃醋的嘛。

    “大小姐陪小丫睡吧，云哥儿去巡视一圈就来。”

    “云哥儿一切小心。”

    *

    霍辞今夜不住的心惊肉跳。

    他总觉得明日会发生大事，几番想去问阿烟，却生怕自己是庸人自扰。

    一个时辰前，他实在忍不住，踱步去了阿烟的营帐，却看到她早已躺在床上睡着了。

    云淳风也靠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右手抵鬓而眠。

    他轻呼了一口气。

    果真是他多想了。

    如果真有什么事，云淳风还能算不出来吗？

    哪里轮得到他来置喙？

    定是明日大胜之后，要换回魂魄了，他不甘心吧。

    霍辞垂头丧气地挪回自己的营帐。

    躺在行军榻上，又猛然惊觉，阿烟一定在和云淳风梦中相会。

    这一瞬，他心中酸苦难耐。

    过了明日，他们就不用只在梦中了。

    正想着，只听见帐帘被人掀起。

    “什么人！”

    “是我。”

    “云淳风？！

    你怎么——”

    “少废话！

    霍辞，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给我记好了！”

    云淳风的语气没了平日的运筹帷幄，强力隐藏着深深的恐慌。

    霍辞只觉方才的心慌，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将他吞噬。

    “明日，不管何时何地，你，霍辞，都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大小姐！”

    霍辞一个激灵：“难道，阿烟会有危险？！”

    云淳风骤然逼近，双眼里聚集着风暴。

    “如今只能向上天祷告，一切只是无端的猜测。

    可，我赌不起！你明白吗！”

    云淳风眼角发红，像一头走投无路的雄狮。

    “那你呢，你要去做什么？”

    “自然有我该做的使命。”

    “我去做！”

    云淳风一惊：“你说什么？”

    霍辞目光坚定：“你要做的事一定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吧？

    不如，由我来做。

    你去保护阿烟。

    她需要你。”

    云淳风看着霍辞认真的样子，轻笑一声。

    “你一介凡人，怎可比肩神明？

    那件事，只有我能做。”

    他转身要走，还是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保护好大小姐。”

    霍辞无语：用得着你说？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让他保护好阿烟的，会是他最大的竞争对手。

    云淳风也是实在没人托付了，不然怎么会给大小姐的前夫君，英雄救美的机会。

    尤其这个前夫君还贼心不死。

    两人同时“嘁”了一声，又同时打了个喷嚏。

    对于明天，三个人怀揣着不同的心境，但都在心忧中，慢慢坚定了下来。

    既然迟早要面对，就做好准备吧！

    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在云端上，时刻观察着他们的师父轻轻叹了口气。

    “小九，希望你永远不会后悔。”

    一旁两条黑黢黢的人影也跟着开口：

    “师父，我俩也不后悔。”

    师父翻了一个白眼：“是，你俩可值了。

    一个为了五百两，一个为了一千两，都快被天雷劈成两块焦炭。

    要不是为师的护心丹，恐怕修为要掉一万年，还在这儿嘴硬呢！”

    “这不，全都孝敬给师父了么？呜呜呜。”

    师父叹了口气，伸手打开两枚丹药葫芦，壶嘴对准坠花道长和无眠道长的嘴，“啵”地一声塞了进去。

    两人鼓起腮帮子，狂吃。

    她的徒弟都是傻子吧？

    天命中，霍家军要死伤至少八万人，才能打到北洛都城。

    他俩都给硬扛了下来。

    被天雷给劈得哟，都看不出人样了。

    可是，明日的因果，连她都承受不住，只看徒媳的造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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