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民记得，他小时候比现在还穷，成天吃不饱，漫山遍野的找吃的，掏鸟蛋、找野果子。

    就算上班后去的地方多了，认识的人也多，偶尔能带回来点吃的，也没那个什么孙知青那么胡吃海塞的。

    得亏她是个女的，要不然……

    要不然个屁，反正等他醒了，他就跟她离婚！

    等着等着，一股喷香的味儿传了出来，冯雪柔从他身上起来。

    “怎么那么香。”

    不一会儿，孙曼曼端着盘子撩开窗帘，里头是黄灿灿油润润的鸡蛋，还撒着星星点点的绿色葱花叶。

    “这是我头一次下厨，尝尝好不好吃！”

    冯雪柔抬手捡下她脸上贴的一片葱花叶，拿起孙曼曼塞到她手里的筷子。

    等她吃了一点更是双眼亮晶晶问她，“好不好吃？”

    “好吃！我还没吃过那么香的炒鸡蛋！”

    卫翠英心说，那可不，倒了那么多油呢，谁要是这样炒菜，肯定要挨鞋底子。

    要不是孙曼曼说回头给她四两油票，她可舍不得。

    明年得多种点花生榨油！

    田田妈：“看来雪柔在你家过的日子也不怎么样，连这么香的炒鸡蛋都没吃过。”

    “咋的，你家有？你家要是有流哈喇子干啥？”

    田田妈擦了把嘴角，哪有，但也咽下一大口口水，这诡计多端的诈她！

    屋里，被眼巴巴瞅着，冯雪柔哪里吃得下独食，夹了块大的鸡蛋递到孙曼曼嘴边。

    “咱俩一块吃。”

    哎呀，才想起来这筷子她用过，要不还是给她拿双新的。

    孙曼曼却已经凑近叼走了。

    “不愧是我炒的鸡蛋，真香！雪柔你真好，你说你那么好，早早嫁人干什么，还是个不能动弹，活着跟死了差不多的。”

    “早知道我应该把你介绍给我两个哥哥，虽然不咋样，但人长得不错，还会赚钱，工资高，能走能跳，身体健康，可以养你带你下馆子吃好吃的！”

    “你要是嫌弃他们老，我还有个弟弟，还在上初中，提前写信认识认识，培养感情也不是不行，等他到了岁数，直接结婚，咱们就真是一家人了！”

    冯雪柔：“……”

    孙曼曼走到炕边，打量卫民。

    心想，长得其实还不错，嘴上却说。

    “长得不错管什么用，一个大男人，整天躺在炕上啥都干不了，还得你伺候他。既赚不了钱，也没法跟你说话，跟嫁给块木头有啥区别！”

    真替冯雪柔不值。

    “大婶说的是对的，嫁人也没有多好，尤其嫁了个不中用的废物蛋，你俩能离婚吗，离了我养你！嫁给我哥！”

    卫民：“！！”

    哪儿来的搅屎棍，你才是废物蛋！就算离婚也合该是我来，我这就起给你看！

    卫民眼皮里的眼球在转动，手指也慢慢做出握拳的样子，可最终还是没能醒过来。

    冯雪柔：“让我想想。”

    卫民：她还真考虑起来了！

    他觉得心砰砰跳，跟跑完长跑似的。

    孙曼曼：“咦，他的鼻子眼还噗噗喷气，跟老牛似的，人肯定也是牛脾气，你嫁他图啥，图他不洗澡，在炕上拉屎撒尿吗？”

    冯雪柔：“……”

    “也没那么糟糕吧。”

    起码胸肌挺好摸的，就是越摸越少。

    “娘对我好，二嫂也对我好，要是离了婚，我能去哪儿，还要上工干活。”

    这一点孙曼曼无话可说，因为她也得上工。

    可怎么能因为这一点好处就吃一辈子苦呢？嫁给她大哥二哥，也不用上工呀，还是城里人。

    她们对她再好，还能天天带她去国营饭店吃喝？

    看着冯雪柔在那掰着手指头说卫家人对她多好，孙曼曼却只看见了一个泡在苦水里的人，洋溢着自以为幸福的光辉。

    孙曼曼吸吸鼻子，多么善良又好欺负的妹妹呀。

    别人对她好一点，她就记下，还感激得不行，怎么那么傻！

    一定是因为没见过外头的花花世界，孙曼曼决定，等钱到了，她立刻就点比之前说的还多的菜，叫冯雪柔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好日子！

    光说她是不信的，只能靠做。

    “雪柔啊，你俩别光在屋里躲着，出来叫婶子也看看，婶子也好长时间没看见你了！”

    田田妈把冯雪柔叫了出去，孙曼曼也跟上。

    “瞅瞅这孩子长得多漂亮，就是有点瘦。饿不饿？”

    冯雪柔摇头。

    她刚刚才吃过呀，怎么会饿。

    “那渴不渴，要不喝点水？”

    “不渴不渴。”

    “那困不困……肯定不困，还没到睡觉的时候呢。”

    冯雪柔打了个哈欠，不，她还是有点困的。

    田田妈东拉西扯了半天没用的，听得卫翠英都越听越不耐烦。

    她家老三媳妇更是眯着眼睛晕乎乎，都快睡着了，她没长眼看不见呀！

    “你问够了没？别老拽着我儿媳妇了，你要不是个女的，我还当你看上我儿媳妇了呢，跟刚搞对象的小年轻似的，割把草都能在那跟茅房里的蛆似的蛄蛹半天，一看半点活都没干。”

    田田妈：“……”

    “你才是蛆！”

    这不是这半天也没听见心声嘛！

    冯雪柔倒是因着这声蛆把瞌睡弄没了。

    卫翠英：“我看你来我家就是纯粹搅合来的，再不赶紧回家，雨又下大了，我家可没有多余的粮食给你吃。”

    “谁说我没正事！”田田妈心说让那事弄得，她几天饭都没吃好，来都来了，不提怎么行。

    “翠英啊，你知不知道咱生产队出了个事？”

    卫翠英也不搭腔，就看着她，看看她到底能说出啥来。

    田田妈也不觉得尴尬，自顾自说着，注意力却在冯雪柔身上。

    “听说呀，谁家的儿媳妇跟小叔子搞在一起了！”

    孙曼曼那天没去，倒是头一次听说，追问，“是谁！”

    然后田田妈终于听见心声了。

    【你们也知道了！】

    田田妈：我知道个屁！

    卫翠英跟孙曼曼：刚知道。

    三人都看着冯雪柔。

    冯雪柔眨眨眼，“你们看我干嘛？”

    三人收回视线，“没啥。”

    想直接问又不敢问，怕以后都不灵了。

    卫翠英问田田妈，“谁家的儿媳妇那么不要脸？”

    田田妈心说，我要是知道还冒着大雨跑你家来吃瓜。

    “不知道啊，就是听说。”

    注意力又放在冯雪柔身上。

    结果她来了句。

    【嘿嘿，我知道，但我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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