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爷拍着胸脯，三魂去了七魄。

    吓死他了，真是吓死人了！

    “儿子呀，你差点就没爹了！”他冲王大娘的肚子喊。

    “她怎么能这样，这不是存心吓唬我，要是把你儿子跟孙子吓出事她赔得起吗？我去找她算账去！”

    李大爷很后怕，他脑袋掉了儿子没爹，她脑袋要是掉了，儿子跟媳妇就都没了！

    “别，咱惹不起。”

    王大娘一挺肚子，“有啥惹不起的，我是孕妇！”

    大不了往地上一坐就说肚子疼，生产队一人一口唾沫也把她喷死！

    王大娘抚摸着肚子，心说儿啊儿啊，你就是娘的底气，娘为了你啥都不怕！

    她就不信，卫翠英连孕妇都不怕。

    拉住门，小心翼翼开了条窄窄的缝。

    哐！

    门被斧头巨大的冲击力弹回来。王大娘坐地上了。

    “媳妇！”

    李大爷赶忙扶她。

    王大娘摆手，抱着肚子张嘴就嚎。

    “肚子疼，我的肚子@”

    哐哐哐！

    声音全淹没在劈柴的声音里。

    她在劈柴，不就等于把斧子拿下去了？

    王大娘站起来直接把门拉开，斧头颤巍巍钉在门上，又一个迎面飞来。

    她赶紧关门，还听见卫翠英道，“这破斧头，也不知道咋回事，咋那么滑！”

    哐剁在门上，王大娘脖颈凉飕飕的。

    “他爹，快摸摸我脑袋，看我头还在不在！”

    这个卫翠英，她是真敢砍啊！

    卫翠英没去拔斧头，又从脚边拿起来一个，都是跟人借来的，等着里头的人再出来。

    结果别说出来，连点动静都没有，哪怕放个屁。

    “没劲，就这胆儿还在外头说我家坏话，你有本事再说一个！看我下把斧头还滑不滑！”

    王大娘：“你……”

    哐哐哐。

    王大娘：“哎呦气死我了，他爹，你赶紧给你孩子出气！还没出生咱家老幺就受这窝囊气，等长大还不知道多窝囊，必须把这口气出了！”

    李大爷：“……”

    要不是两个人加起来都一百多岁了，他怀疑他老伴在外头有人，存心弄死他好改嫁呢！

    “你都不敢去，凭啥让我去。我还想活着看一眼儿子。”

    王大娘：“那让老二跟老三家的去，他们两家没怀孕的！”

    老二老三：“……”

    两人抱着各自的媳妇往屋里走。

    李大爷喊，“你们干啥去，走反了！”

    两人几乎同时回道，“没反，我这就让我媳妇怀孕！”

    最后谁也没出去。

    到晌午吃饭，惊慌劲儿过去，王大娘觉得她又行了。

    “咱家里啥都有，咱在屋里吃饭，她卫翠英在门口砍柴，我看她饿着肚子能砍多久！”

    “他爹，把桌子搬院子里去，咱去外头吃，馋死她！”

    王大娘还专门让俩儿媳妇端着碗凑在门缝，拿扇子往外扇。

    两个儿媳妇满肚子怨言，小声嘀咕。

    “也不知道馋别人还是馋咱俩，他们吃上了，咱俩还一口没吃呢！”

    “听说卫家吃饭吃得特别好，想香迷糊人家，怎么也得煮个鸡蛋吧！”

    “就是，打从她跟老大媳妇怀孕，咱一口鸡蛋都没吃上。那么大年纪生什么生，害得咱出门也被指指点点，前些日子回娘家都有人问我，‘听说你婆婆怀孕了，妯娌怀上小叔子的孩子，是不是真的’，让我咋说！”

    仗着劈柴声大，声音又小，别人也听不见，想说啥说啥。

    院子里传来清脆声跟惊呼声。

    扒头一看，好家伙，一节还没劈砍的树桩子越过房头掉下来，正砸桌子上，饭毁了，碗也碎了，饭弄王大娘一身，人都傻了。

    就听王翠英的声音传来。

    “让你放小点劲、轻拿轻放的，这下好了，那么大块木头，便宜别人了！”

    王大娘：“那么大木头，啥劲儿轻轻一扔就扔屋里来了，还便宜我，这破木头，有我家碗赚钱吗？我的碗呀！”

    俩儿媳妇一听，幸亏她们在这。

    “看啥，赶紧吃饭，锅里的饭肯定不够，再不吃咱俩就饿肚子了！”

    哐哐哐。

    只要王大娘出声，外头就哐。

    喊吧，费嗓子，人家还听不见。

    不喊吧，又憋得慌。

    哎呦气死她了！

    “干瞪眼干啥，还不快收拾给我再盛一碗去！”

    一块大木头，砸坏了三个碗、两个盘子。

    人回来了，饭没端过来，尴尬道，“娘，咱家没碗了。”

    “没碗你让我咋吃！”

    “拿手捧着，要不蹲锅边上去？对了，这不是有木头，回头让木匠做几个木碗吧！”

    王大娘：“她砸我的碗还拿她的木头做碗？我让你木碗，啥馊主意！”

    又打又踹，发泄完，“对了，那玩意能做几个碗来着？赶紧把它藏起来，要是卫翠英敲门要，就不给她！”

    最后卫翠英也没要，王大娘只能蹲锅边吃了，因为手捧着它漏！

    卫家几个人轮班，从早劈到晚，直到晚上看不见才收工。

    王大娘：“我就说他们迟早得走，这不是走了。赶紧去自留地弄点菜，要是明儿还来，总不能让我天天土豆萝卜！”

    赶儿子跟儿媳妇出去，结果，“娘，门推不开！”

    “怎么可能，还真是推不开，咱家门坏了？”

    别管多使劲敲，也不行。

    邻居被吵起来了，“别敲了，卫翠英临走前从外头上了把锁，除非把门弄烂，要不你们出不来了！”

    可巧，王大娘先前怀疑卫家跑她家听墙根，叫儿子弄泥，把院墙加高，比别人高出一大截，立起梯子都翻不上去。

    防没防住卫翠英不知道，反正把自己困里头了。

    王大娘：“……”

    “卫翠英你不要脸，你有本事进门冲我来，在外头吓唬人，你就是个王八孙子！”

    邻居打哈欠，“别骂了，别人还睡觉呢。想骂啊，等明天人家来了当着面骂，现在又听不见，有啥用。”

    王大娘：“你管我！”

    等人来了，她、她就不骂了！

    一连三天，卫翠英意犹未尽，李家人总算受不了了。

    天天土豆萝卜，半夜没人劈柴，都觉得还能听见，耳朵嗡嗡的。

    “他爹，救救你小儿子吧，再劈，他真要没了！”

    卫翠英又扛着几个锄头过来，刚劈两下，院子里，棍子绑着个白背心，竖起来直晃悠。

    投降、他们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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