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跟大眼还好，放学后回家又闻见那股熟悉的酸味儿，孙红梅正哼着歌往锅里下饺子。

    真真哭着道，“娘别做酸汤饺子了行吗，秋秋她们嫌弃我身上臭，都不跟我跳皮筋了！”

    孙红梅：“……”

    “直接煮饺子吧。”就连卫民也那么说。

    卫民低头闻闻自个儿衣裳，他是问不出来味儿，可这两天冯雪柔嫌弃有味儿，睡觉都把他推到炕稍子去。

    没炕头热乎不怕，关键是没人挨着或者摸他胸肌，睡不着呀！

    “那好吧。”孙红梅只好直接煮了饺子，根本展示不出她的手艺。

    再怎么也禁不住这样吃，半扇猪肉已经吃了一半，这还是掺了白菜，直接炖大块肉吃得更快。

    卫翠英做了几天白菜豆腐炖粉条。

    “我头一回知道白菜那么好吃，细甜细甜的。”

    “自家做的豆腐也好吃，豆子味儿浓！”

    猫冬后，卫家做豆腐改成了上午，只有豆腐豆浆。

    一顿吃不完还能扔院子里弄成冻豆腐，你就存着慢慢吃去吧，不带坏的，基本每天都剩不下。

    “剩下的猪肉老三跟我搬进屋里来化个冻，能剃的肉剃下来，不好剃的肋排剁成小段的排骨，分开放，回头再做饭好弄。”

    卫民应下。

    两个人坐在炉子边剃着，卫民不时看看钟表，一到三点半，阴沉的天空就飘起细雪，又过了十来分钟，雪花跟鹅毛似的大。

    但卫家、甚至整个生产队都关着门没人出去，因为冯雪柔早就告诉大队长了。

    “娘，等会儿冯雪柔快下课的时候我去接接她。”

    “你腿那样，是她扶你还是你扶她？”

    卫民：“……互相扶！”

    卫翠英翻了个白眼儿。

    “你到底跟雪柔那孩子咋打算的，我是你娘有啥不能说的？”

    想离婚吧，他又不提。

    不离婚吧，到现在还个人睡个人的。

    卫民还是道，“我心里有数。”

    “有个屁的数！等媳妇跑了、看上别人，看你咋办！”

    卫民心想，这是自己愿意就能成了的事吗？

    “只要娘你跟孙曼曼别拉着她去看男知青就成。”

    她是他亲娘呀，不帮忙就算了，还在那当绊脚石。

    也不对，为啥亲娘不帮他呢。

    卫翠英：“看男知青咋了！结了婚，女的就得把眼睛抠瞎，谁都不能看了！”

    “你们这些年轻的还嚷着啥自由恋爱，我看比我这个老的还封建！”

    “你们看见漂亮女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哈喇子要流出来，我们看男的又怎么了！”

    卫民：“……”

    “我没那样。”

    卫翠英：“我管你那不那样，我跟你媳妇就要这样！”

    卫民：“……”

    卫翠英把刀一放，肉也不剃了，叫他自个儿干去，站起来回屋才看见周承安就站她后面。

    “你在这干啥，你也不让我看呀！”

    周承安不愿意，谁愿意自己媳妇跑去看别的男人。

    可看这样就不能这么说。

    “老夫老妻了，我能有啥不愿意。我也想看，下回你们再看也叫上我。”

    卫翠英：“……”

    她怎么一点也不高兴呢？

    还是对卫民道，“看看人家，跟你爹学学！”

    周承安挺了挺胸口，“对，跟我学学！”

    这回应该把她哄高兴了吧！

    周承安也跟进屋，往卫翠英身边坐。

    卫翠英却道，“凑那么近干啥，不热呀！”

    大冷天的热啥？

    周承安只好坐远了些，咋还不高兴呢，

    卫民自己剃完了肉，洗洗手再等会儿就能去接冯雪柔了，卫国指着那些多少还带着点肉的大骨头问。

    “这还要吗？”

    卫民道，“怎么不要，炖汤好喝。”

    “咱家都这么多肉了，这些骨头炖到猴年马月去，给我两根，我去送人！”

    卫民以为他送朋友，就让他拿了。

    谁知道卫国也不顾外头正在下大雪，抱着就出门了。

    “你大哥拿骨头干啥去，娘让他拿的吗？”孙红梅问。

    卫民摇头，“不是，不知道。”

    “不是娘让的，他拿骨头干啥，不成，我得跟去看看，你让你二嫂做饭吧！”

    她把围裙脱了一丢，紧追着碾上去。

    外头下着大雪片子，一片白茫茫，扑簌簌的，倒是没刮风。

    没啥人，但也看不大清周围，树也多，方便孙红梅跟踪。

    就是吧，这路越走越熟悉。

    “这不是回我娘家生产队的路吗？他去那干啥！”

    孙红梅有了不好的预感。

    “杨树沟可没剩几个男的了，还都是小孩，女的倒是有一堆，跟妖精窝似的，他抱着骨头去那干啥！”

    孙红梅的脸色快赶上雪了。

    “个天天假仁假义的玩意，他也学坏搞破鞋去了！”

    到了杨树沟生产队外围，孙红梅停下了，藏在大树后头，隐约看见有个人就站在村口。

    围着个绿头巾、穿着肥大的棉袄，看见卫国就迎上去，把骨头递过去。

    孙红梅手指甲抠着树皮，恨不得把卫国剁巴了。

    “还戴个绿头巾，这么爱绿别人吗？”

    孙红梅不想看后头了，自己先回家，走到半路越想越难受，张着嘴哭，又不敢哭出声怕让别人听了看笑话。

    直到进院子里才嚎起来。

    赵燕举着铲子问，“咋了，你哭啥！”

    天天抢着做饭不是挺开心的。

    孙红梅：“呜呜呜！”

    抹着眼泪进屋。

    周承安趁着卫翠英打瞌睡，手微微颤着伸过去，马上就要摸到她的脸。

    卫翠英被吵醒了。

    周承安一巴掌拍上去。

    “你扇我耳光？”

    周承安哪敢呀，再说也没使劲。

    “不是，有蚊子，真的！”

    零下二三十度跟她说有蚊子，她傻还是蚊子傻！

    估摸是说什么让她随便看男的，还是不高兴。

    周翠英反倒没生气，没计较。

    “你手还不快起来！”

    就在这时，孙红梅推开门，就见公公抚摸着婆婆的脸，两个人贼啦近。

    她的哭声都戛然而止。

    “对不起！”

    呜呜呜，公公婆婆都恋爱了。咋就她一个人绿油油！这日子没法过了。

    屋里，卫翠英把他推开。

    “完蛋玩意，就会添乱。”

    动作快速得下了炕，背对着露出失望神色的周承安，捂着脸甜滋滋的笑了笑，又绷起脸。

    卫翠英拉开门，“过来，哭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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