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录取通知书后，只剩下半个多月就得开学了，这期间还得准备行李、找大队长跟公社签字盖章，走一些程序，根本没空回家，干脆给家里写信。

    干啥？

    除了告诉自己考上大学的消息，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妈，赶紧帮我买点咱们那的特色糕点小吃啥的！

    女知青的父母收到这信。

    哎呀，肯定是自家孩子嘴馋，在外面受苦了，买、都买她爱吃的！孩子都考上大学了，要点零嘴吃怎么了，顺便再放点钱跟粮票。

    男知青的妇女收到这信。哎呀，孩子别是搞对象了吧，也不领回家看看，先别想同不同意、般不般配的问题，咋样也不能让人家小瞧了儿子。

    或者，这孩子那么大了还贪吃！看在他考上大学的份儿上，再宠他一回！

    知青们陆陆续续收到包裹，一个塞一个的大。

    有的看见自己爱吃的东西，留出来一半，剩下一半都放在一起，天一黑，趁着外面没人往卫家去。

    卫民等着冯雪柔泡脚，都想自己上手帮她洗了。

    “干啥？”冯雪柔躲开。

    “你太慢了，我帮你。”

    冯雪柔：“不要。泡脚就得慢慢泡才舒服。”

    脚丫子都烫得通红，等到水温没那么热了，才擦干净脚。

    卫民嫌弃她动作太慢，蹲下帮忙把洗脚水倒掉。

    “可以睡觉了吧？”

    准备钻被窝，有人敲门，卫翠英出去开门。

    见冯雪柔也顿住伸着脖子冲窗户张望，都拿塑料封着窗，能看见啥。

    卫民：“有娘呢，不关咱们的事，赶紧睡。”

    卫翠英：“老三媳妇，有个女知青找你！”

    卫民冲着屋顶翻白眼。

    冯雪柔还没脱衣服，穿上鞋子下炕，女知青也被带到屋里。

    人冻得有点哆嗦，脸颊通红，直吸溜鼻涕。

    “我娘给我寄了点我们那的特产，在前进生产队这些日子，谢谢你的关照，我不会忘记你的帮忙，一定要收下！”

    塞给冯雪柔就跑了，还摔了一跤。

    冯雪柔：“？”

    “我跟她不熟呀，都没说过几回话，我帮她什么了？”

    卫翠英：“人家是考上大学的了，脑子肯定没毛病，还能弄错送礼的对象？给你就拿着，睡觉去吧！”

    冯雪柔刚上炕，又有人敲门，心想这回应该不是找我的了吧。

    “老三媳妇，又是找你的，快出来！”

    于是冯雪柔又收获了一些特产。

    把东西放桌子上，她撅着屁股上炕。

    “老三媳妇！”

    冯雪柔：“！！！”

    抱着第三包东西，“要不，我别回去了，再站一会儿？”

    来回折腾累呀！

    累还耗费体力，她打开手上的包裹发现有点心，干脆边吃边等。

    这一等，就又等来两个。

    眼瞅着后头应该真没有了，才回去睡觉。

    ……嗝。

    “完了，吃撑着了，睡不着。”

    后头几天，冯雪柔陆陆续续收到十多份特产，都是考上大学的知青送的，吃都吃不过来。

    临走的时候，他们又过来告别，还说舍不得她。

    走了听不到那么有意思的心声了呀！

    要不是真真保证帮忙看好小婶，卫民都打算休息几天不去黑市了。

    冯雪香也在收拾东西。

    “要不是我要生了，真想跟你一块儿走。”

    其实是顾海上学那地方现在太苦，去了也没好日子，还不如在家，好歹还能吃爹娘的、喝爹娘的。

    “我这还有点钱，穷家富路，到学校安顿好了一定要写信过来，等孩子生下来大点，我就带他去找你！”

    到时候条件应该就好点了，顾海也该上班赚钱了。

    冯雪香送走顾海，没几天就发动了，生下个男孩。

    她的肚子可真中用，就是可惜这穷地方还没电话，没法立刻告诉顾海这个消息，写信吧，只知道考了哪个学校，在哪个班都不知道，万一有几个叫顾海的，也不好寄。

    小孩子淘、天天哭，还得坐月子，等想起顾海到现在都没写信回来，已经是一个半月后了。

    齐秋月帮忙拍着孩子，“这个顾海，到现在也不来信儿，回头孩子都不认识爹了！听说上大学的都给发生活费，他是有媳妇有孩子的人，也不知道省着点往家里寄些钱，咱家哪还有钱！”

    “闺女啊，他不会不要你们了吧！”

    冯雪香：“不会的，他不是那样的人，肯定刚开学忙，我生的又是儿子，为啥不要？”

    “也对，闺女不要就不要了，儿子谁舍得？”齐秋月也就暂时不想这事了。

    但生产队里避免不了风言风语，冯雪香听见就骂回去。

    “回不来还不会寄东西吗？卫民她媳妇都收到不少知青寄的吃的了，顾海还是你对象，都不寄，肯定心里没把你当回事，当初怎么结的婚，你自个儿清楚！”

    冯雪香：“放屁！”

    她心里也不舒坦起来，“娘，给我点钱，我带孩子去学校找他！”

    齐秋月早就想让她去了，可家里钱也不多，借了点给她买了火车票、开了介绍信。

    过了十来天，冯雪香总算回来了，把哇哇大哭的孩子往炕上一扔，双眼无神得瞅着屋顶。

    “孩子哭成这样，咋不喂奶？哎呀，这是发烧了！”齐秋月一抹脑门，烫手。

    “顾海咋说？”

    “你别提这个名字！他在学校找了个漂亮的对象，还说我是骗婚，说我们没领结婚证，他不是我对象！”

    冯雪柔抬手把齐秋月怀里的孩子抢过来扔在地上，用脚踩。

    “生他有什么用，连个男人都捆不住，还得花钱养他，病死算了！”齐秋月去拦，“别拿孩子撒气呀！”

    冯雪柔又把齐秋月推倒，“就会说没用的话，你们俩老不死的也没用，要是你们有钱，顾海能不要我们吗？”

    她抱起孩子疯疯癫癫往外面跑。

    “救命啊，来人帮忙把我闺女抓住！”

    没人待见他们，看在小孩的面子上去拦，冯雪柔张嘴把人胳膊咬出了血，跑到河边把孩子往里头一扔，哈哈大笑。

    “疯了，你闺女疯了呀！”

    好多人下去捞，等捞上来已经没气了。

    冯雪香又朝村里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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