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狗胆子，可是真大，敢深入我铁扇门腹地，真就欺负我门中无人，治不了你这仙灵之身？”

    杜方忙道：“我不是这意思……”

    “你是什么意思？砍了我手臂，将我刺伤弄成残废，再来逼我帮你治伤？天下有这么好笑的事么？”

    杜方忽然昂起了头，两只眼睛盯着郁轻寒：

    “郁兄，你拿我杜方当朋友，当初为我两肋插刀，我将那船女青荷，托付在你手中，也是信你是我朋友，挚友相交，贵在相知，灵霄弟子绝不是忘恩负义之辈，我只想说，昨夜之事，并非我心中本愿，而是仙灵上身，那具杀戮之灵，并不是你的朋友杜方！”

    说到这里，杜方突然回手，抽出背上长剑，划了一圈，将郁轻寒挡在外面，运起仙灵血气，反手一剑，刺入自己胸膛。

    杜方额头冷汗如黄豆般落下，“今日我杜方还你一剑，一臂，报你当初打抱不平，河谷之中黄花救命之恩！”

    他性子刚烈，受不得屈辱，说完这话，直接一剑朝着自己右臂斩落。

    郁轻寒本以为他是在做戏，冷笑道：“你…………不要……”

    杜方手中长剑斩落之时，郁轻寒和白芷同时叫了声：“不要！”郁轻寒伸出了手，白芷却直接和身扑了上去，直接抱住了杜方。

    这一剑太快，太决绝。

    杜方性子刚烈，想的是还清这笔人情债，如此一别两宽，谁都没想到，此时的白芷，竟然和身扑入他怀中，硬生生用身子去接这一剑。

    长剑入身，直接将白芷刺了个对穿。

    郁轻寒颤声道：“白……白姑娘……”

    杜方忽然间觉得那一刹那，天地都黑了下来，他的身子在抖，手在抖，浑身虚脱无力。

    手中长剑‘铛’的一声落在钢铁地板之上。

    一股巨大的悲痛瞬间袭身，浑身再也没有了一丝力气，颓然跪在地上，看着嘴角不断咕咕冒出的殷红的血液。

    杜方只觉得天都塌了下来，他的眼前在冒黑色的星星，嘴唇颤抖着发出几个含混不清的字：

    “师……姐……你……怎么这么傻！”

    白芷脸色凄然，匍匐在他怀中：“你……你是灵霄的最后一名弟子，掌教，师尊的重托都在你身上，为了灵霄复兴，剑派崛起，绝对不能有一丝损伤……”

    她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凄凉的笑容：

    “可我不同，我是废人之身，帮不了你什么，只能将这具废身，来帮你还这个人情！”

    她脸上满是凄楚的哀怨容色，努力地仰头，看着郁轻寒：

    “少……少堡主，这一条贱命，能换你一条胳膊么？”

    郁轻寒紧紧地咬着嘴唇，轻声道：“白姑娘，你不必如此的……我并没有怨怼杜兄之意，没想到他如此突然，性子又这么傲……”

    白芷凄凉地牵扯出一丝微笑，“那就好……”终于缓缓闭上了眼睛。

    “救……救……我师姐……”

    杜方的嗓子突然被一股巨大的悲痛堵住，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他的脑子霎时间一片空白，重逢的喜悦和失去的悲痛，将他的整个胸臆塞住，还是郁轻寒见机快。

    左手之上，冒出五道紫色的气息，直接按在白芷的伤口之上，一身浓郁的金黄气息直接灌注在白芷胸前。

    白芷本来沾满死气的脸上，逐渐恢复了白皙。

    这金色的气息将白芷的一口气吊住。

    郁轻寒按了有一息之久，杜方神色紧张地盯着，颤声道：“活……活了……还没死……”

    郁轻寒摇头道：

    “现在还不能确定，这一剑，刺得太深！”

    杜方突然伸手，狠狠地在自己脸上抽了一巴掌，血红的掌印立刻在脸上泛起。

    “杜兄，你不必如此自责！”

    “你还当我是朋友么？”

    郁轻寒轻轻叹息了一声：“都是命，郁某命中该有此劫。”

    他闭上了眼睛，这时，杜方惊异地发现，在他的胸膛之中，一只虚白的黄花泛了出来，散发出神性光芒。

    郁清寒吹了一口气，刺破心头的精血，点在那朵小黄花之上。

    “这是……？”杜方急忙跪在地上，“谢谢……谢谢……”

    似乎催动这黄花要很大的灵气，郁轻寒的脸色由白转青，

    “这是我门中的疗伤圣药，你和那五爪金龙一战，就是这黄花救回来的！”

    黄花缓缓地飘入白芷的眉心，在白芷的伤口之处，那些伤口迅速地腐烂，凝结。

    却并没有如前几日的杜方一样，长出新生的血肉。

    郁轻寒叹息一声：“白姑娘毕竟不是仙灵之身，要好一阵养息，也不知道恢复之后，还能不能再修道！”

    这句话说得杜方心中一阵愧疚，胸口刺破的心口还在不断汩汩流出鲜血。

    郁清寒看着他的伤口，没出声，默默地将黄花催起，点在杜方的胸口之上。

    仙灵之身，恢复起来却是很快，只是眨眼时间，伤口迅速烂掉，融合，生出新肉。

    杜方很是愧疚地说：“郁兄……对……对不起……”

    “咱们是朋友，还说什么对不起，我只想劝你，往后做事，莫要这么冲动……不仅会害了自己，也会害了身边之人。”

    他看了一眼白芷的脸色，默默地走了出去。

    这么一连数十日，郁轻寒每日都来看望白芷的身体。所有门中的神奇药石，各种灵药，都拿来给白芷补身子。

    白芷身上的伤口也渐渐愈合。

    但白芷，郁轻寒也绝口不提，为杜方剥魂之事。

    终于，在第十五日之后，杜方打算告辞。

    天下之大，总有抑制仙灵花魂之法，他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

    当他刚将这个想法提出来，白芷却直接摇头，“不行，万一你在路上，或者十多年找不到这种神法，仙灵数度入你身体，那……”

    白芷没有说下去，杜方却很清楚：

    她说的是事实，自他出剑门，仙灵成道以来，已经给无数人带来的灾厄。

    整个灵霄残存的弟子，还有掌教，星落城，龙渊。

    多少人都丧生在仙灵血气之下，就为了供养这朵仙灵的花魂。澜沧山一幕，更是给他提了个醒。

    现在的仙灵早已经进入了不稳定状态，随时随地，自己都会入魔。

    杜方想走，就是有这方面的考虑。

    可在白芷看来，万一出去，十年半年找不到，那传说之中的仙灵之祸，恐怕是真的要降临呢。

    也许还没等他找到，就已经被仙灵彻底腐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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