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上了车，司机朝着云渡别墅区开去。

    参加宴会虽然不算什么体力活，可池音音现在身体虚，稍微动一动，就觉得疲惫。

    刚上车没两分钟，就靠在夜云凛肩上睡着了。

    夜云凛原本靠在后座假寐，察觉到肩膀上的池音音睡沉了，往一旁歪去。

    他抬手，直接托在了池音音的脸上，将她小心地又扶着靠在自己肩上。

    夜云凛低声吩咐了句：“开稳点。”

    司机：“好的夜总。”

    车子确实开得稳，只是没开多远，安静的车内就响起手机铃声。

    池音音有些迷茫地睁开眼睛，就见夜云凛皱眉，拿出手机一看，裴琳的来电。

    刚一接通，裴琳带着哭腔的嗓音便在耳畔炸响：“凛哥，妈妈吐血了！她吐血了！！你快来！我不知道怎么办！”

    夜云凛神色一变，池音音毫不犹豫，吩咐司机：“去医院。”

    司机小心地看了眼夜云凛，夜云凛点了点头。

    两人离得很近，池音音能听到电话里的声音，那端的裴琳自然也能听见池音音的话。

    她顿时声音尖利道：“池音音在你旁边？她来干什么，我不要她来！让她滚！”

    夜云凛径直道：“行了，我们待会儿就到。”

    说完，他便直接挂了电话。

    池音音抿了抿唇，认真道：“要不路上把我放下来，先让司机送你过去，我打个车回云渡就行了。”

    夜云凛凑向她：“不行。”

    他态度强势，池音音能感觉出他的情绪在接到裴琳电话那一瞬就不太好了。

    她也只好听他的。

    车子很快到了医院住院部。

    池音音再度开口：“你去看看裴姨吧，让司机送我先回去。”

    毕竟，听裴琳的意思，裴夫人挺严重的。

    这时候未必会想看到她。

    夜云凛反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径直将人拉了出去。

    他直接牵着她往医院楼上而去：“走，我在哪你在哪。”

    她认真解释：“我倒不是介意裴琳的话，而是裴夫人毕竟之前也将你视作未来女婿，会不会不想看见我？”

    夜云凛拉着她进了电梯，直接按了楼层：“她不会的，不是那种人。”

    池音音见他态度如此坚决，只能跟着他。

    两人直接来到了裴夫人的病房门口，夜云凛抬手敲了敲门，门一打开，屋内的裴琳抬头看过去。

    她显然哭过，眼睛红红的。

    一看见夜云凛，立刻冲了过来，一把扑进了夜云凛的怀里，带着哭腔道：“凛哥！”

    被夜云凛牵着的池音音，径直被她无视了。

    池音音：“……”

    从前她见裴琳打扮风格干练偏野性，做事又那么狠辣，还以为她必然经历了很多事。

    这会儿看她一脑子扑进夜云凛怀里试图撒娇，突然意识到这也就是个被宠坏了的小女孩。

    夜云凛皱着眉头，将裴琳推开：“裴姨怎么样了？”

    裴琳一脸不高兴，却是瞪向池音音：“我不是让你别来吗？你厚着脸皮跑来医院干什么？来看我笑话的吗！”

    池音音无奈：“裴小姐，请你明白，你在我眼里真的没那么重要，不太值得我大老远盛装跑来看你笑话。”

    她身上还穿着参加夜老爷子寿宴时穿的礼服长裙，脚下亦是踩着高跟鞋。

    裴琳被怼得一怔，随即有些恼怒道：“你……”

    “琳琳！”

    裴琳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有些苍老的声音打断。

    病床上的裴老夫人醒了过来，一边轻轻咳嗽，一边皱眉对着裴琳道：“不可以对池小姐这么没礼貌。”

    裴琳嘟了嘟嘴，不高兴，却也没再说什么。

    夜云凛立刻快步走向裴老夫人，微微俯身，握住她的手：“裴姨。”

    池音音对着裴老夫人打了个招呼，一时却有些心惊。

    上次见面时，她虽然有些年纪，但是脸上特意化了妆，看着比实际年龄小很多。

    池音音还在内心感慨，羡慕她保养好。

    才不过几天，再见面裴老夫人看着却像是精神气都被抽干了一般，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老了。

    她和裴老夫人并没有什么特殊感情，可是看着一个好端端的人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她心情也无端地沉重起来。

    裴老夫人微笑着看着池音音：“谢谢池小姐来医院探望我。”

    她扭头对着夜云凛道：“云凛，你将琳琳带出去，我和池小姐想单独聊几句。”

    裴琳当即炸毛：“妈，你和她有什么能聊的？”

    夜云凛看了眼池音音，池音音虽然也是裴琳这么想的，但是依然点了点头。

    她猜多半也是为了裴琳。

    夜云凛给裴夫人将病床摇起来，让她靠坐得舒服些，而后直接将裴琳拖出去了。

    病房内只剩下两人。

    池音音轻声道：“裴姨，您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裴夫人温柔地看向池音音：“池小姐，我是想，替琳琳向你郑重道个歉。”

    池音音一愣，扯了扯嘴角：“您不必这样……”

    裴夫人摇了摇头：“我和我老公四十几岁才有了琳琳，因为费尽千辛万苦，所以也格外珍惜这个孩子，特别是她当年和云凛差点出意外，之后我们对她更几乎是百依百顺。”

    “也正是我们的溺爱，让她对很多事没有了敬畏之心，才养成了现在的性格。她对你做的那些事，我知道不是我一句对不起可以轻易抹去的，但还是想替她说一声，让你受委屈了。”

    裴夫人面色苍白，可提到裴琳的名字时，脸上还是挂着几分笑。

    一个母亲对女儿的爱，几乎在池音音的眼前具象化。

    她压抑着内心那些复杂的情绪：“您想和我说的不只是这些吧。”

    裴夫人轻轻叹了口气:“说实话，我起初决定回国，是为了想办法撮合云凛和琳琳，如果云凛没有喜欢的人，他也许会愿意，但我看到了你们在一起的样子，我知道……不可能了。”

    “池小姐，我能接受这个结果，但琳琳喜欢了云凛这么多年，我就怕她没法接受，再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我只希望，到时候如果真的发生了，求你们再给她一个机会……”

    “我也知道这个要求过分，但是我……我查出肺癌晚期，顶多还有三个月时间。我没机会再改变什么了……”

    池音音:“您为什么不直接和夜云凛说呢？”

    裴夫人苦笑:“云凛，他比你心狠。他把琳琳当妹妹，可也只是当妹妹而已，如果她真的一再犯错，特别是伤害到你，只怕……”

    池音音静静道:“我挺羡慕她的，有个无论怎样都替她考虑，一切以她为先的妈妈。”

    池音音出了病房，夜云凛和裴琳正站在走廊，裴琳一直在哭。

    一看见池音音，裴琳立刻追问:“我妈和你说什么了？”

    池音音淡淡道:“你妈妈让你进去陪陪她。”

    裴琳懊恼地瞪了眼池音音，连忙进病房了。

    裴夫人住的这家医院恰好和沈玉芸是同一家，池音音看向夜云凛:“我想去看看我妈。”

    夜云凛看出她心情不太好:“我陪你去。”

    池音音点了点头。

    两人一路沉默着往沈玉芸病房而去。

    只是刚到门口，恰好一个医生模样的人往外走出来。

    池音音看着觉得有些面生，微微皱眉:“你好，你……”

    他刚开口，那人立刻毫不犹豫一把将池音音撞开，猛地朝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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