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序本来想追出去，但追出去不知以什么样的立场和池音音说话，所以选择留下。

    他一个眼神让秘书出去，并关上会议厅的门。

    “姐，你干什么呢？”沈时序转身看着沈雪婷，“一大早你吃了火药了？”

    面对亲弟弟，沈雪婷的面色和善下来：“你呢，又吃错了什么药，一声不吭就从京市跑到了海城？还把楚家的姑娘给拐来了？”

    “我没拐她，是她自己非要跟来的，你要是有本事，你把她支回去。”

    沈雪婷柔声道：“小弟，家里人很担心你，抽个时间回去看看吧。京市和海城的航班多，坐飞机很快。”

    “先不提我的事，姐，我没看明白，池氏这批货完全没问题，不仅达到了标准，还远远超出我的预估，他们是用心在做了的，你为什么要故意刁难她？”

    沈雪婷笑了笑，看着弟弟的眼神依然温和。

    “你觉得我是刁难？小弟，标准是死的，时代是发展的，我们走得是高端路线，是要面向全球的顶尖厨具，是高奢牌子！你真的觉得我是在刁难吗，我将这标准拔高到最顶点，为得是我们的品牌！”

    沈时序沉了口气，也选择了沉默，跟刚才的池音音一模一样。

    沈雪婷继续说下去：“我承认我刚才对她的态度不够友善，但我们是甲方，她做出得产品令我不满意，我花了钱，还要对她赔笑脸吗？再者，你看到她离开时的那张臭脸了吗？”

    沈时序一顿，抬眼看着沈雪婷。

    他确定自己没听错，姐姐用了“臭脸”这样的形容词。

    这样的形容，怎么会出现在她的嘴里。

    沈雪婷起身，缓步走到窗边，低头看向夜家老宅的方向。

    距离太远，她当然看不到，但是视线仿若能够穿透一切建筑，停留在那。

    “我提出合理要求，她就给我臭脸看，也是厉害。我真好奇，这么一个连甲方提出来得简单要求都受不了的女人，她到底凭什么能够待在夜云凛身边？”沈雪婷缓缓地道。

    池音音回到公司，便一头扎进办公室，没有再出来。

    期间除却几个助理抱着几箱成品进去，再无人走动。

    就算有客户来找，池音音也交给秦川和勇叔他们。

    两个小时后，送走一个大客户的秦川来找她。

    敲了敲门。

    池音音：“进来。”

    秦川踢开门，却见她手里拿着把刀，正在瞎玩弄。

    秦川吓了一跳，快步过去：“被她骂几句，你也不至于如此。”

    池音音走神严重，被秦川一提她才发现，自己手里现在漫不经心在把玩着的，竟是一把刀。

    池音音放下刀具，叹道：“没有骂，是教训。”

    秦川有些不高兴：“对方吹毛求疵，我们的成品是顶尖的。她要你修改，却拿不出具体的数值来完善。用户体验感？这算什么？光是颜色，就有人喜欢黑，有人喜欢红，用户体验感，指得是她一个人的体验吗？”

    “你去说，”池音音冲他微笑，“你去找她当面说说看吧。”

    秦川皱眉，忽也叹了口气：“她的性格应该很强势。”

    “说了只会让她说出更多刻薄的话。”池音音说下去。

    她最后之所以越来越沉默，就是发现，她是无法吵赢沈雪婷这种人的。

    沈雪婷不会觉得自己有错，而且，她很会拉大旗为自己站立场。

    比如动不动提到的消费者群体。

    池音音当时就憋着几句话没说出口。

    她很想反问沈雪婷，口口声声消费者，消费者，她有拿这批产品去消费者中间做过调查吗？

    哪有什么消费者，只有她沈雪婷一个人。

    安静了阵，秦川道：“那这批货，真的要重新做吗？”

    池音音点头：“只能重做了，沈氏需要高端品牌，我们池氏也需要一个好名声。”

    只是，这批厨具的材料都不便宜，第一批全部报废的话，这个损失只能他们自己承担。

    秦川离开后，池音音继续研究。

    她不是设计师，但她是消费者。

    一整个下午，她都在用消费者的角度去看这些成品。

    讲道理，怎么看怎么喜欢，这颜值，这造型，这手感……

    沈雪婷，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

    天色彻底黑了，池音音给夜云凛发了条短信，说今天要加班，让他先回，不用找她。

    一个小时后，池音音捏着铅笔托着腮，盯紧屏幕上的结构图。

    体验感，体验感。

    这种高奢厨具，到底需要什么级别的体验感啊？

    沈雪婷连话都没给她说清楚。

    池音音觉得沈雪婷不是谜语人，极大可能，她就是挑不出毛病了。

    又过去半个小时，办公室门被敲响。

    池音音头也没抬，有些失神地看着屏幕上的结构示意图。

    忽然，鼻子下面闻到一阵饭香。

    又气又饿了一天，使得池音音现在闻到碳水的气味，仿若全身细胞都在叫嚣，炫它，炫它！保底也要炫三碗！

    池音音反应迟钝地抬起头，忽的一惊。

    进来得不是别人，而是夜云凛。

    夜云凛手里还拎着两袋食盒。

    将食盒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放在茶几上，夜云凛转过身来，发现办公桌后面的池音音又双叒叕走神了。

    夜云凛冷冷道：“池老板，身体是本钱，以后不准再废寝忘食。”

    池音音“嗯”了声，但没有起身要过去的意思，而是乖巧地放下手里的勺子。

    夜云凛：“过来，吃饭。”

    “嗯。”

    嗯完，她却没动身。

    夜云凛的声音浮起怒意：“池、音、音！”

    池音音如梦初醒，从位置上起来立正：“到！”

    这一本正经的可爱模样，将夜云凛逗笑。

    池音音绕过办公桌，脚步轻盈地过去：“夜云凛，你笑点这么低的吗？”

    食盒已经都从塑料袋里拿出来了，而且夜云凛将盖子都打开了。

    池音音一过去，香味迎面扑来，她才调侃完夜云凛，她的肚子就开始调侃她了。

    非常清脆的几声咕噜咕噜，让池音音的脸颊一红。

    夜云凛道：“你的肚子在跟你抗议，活该，叫你饿着它。”

    而后，夜云凛往沙发上一坐，大长腿一翘，双手一枕，大大咧咧道：“喂我。”

    池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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