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了眼就不再吭声了，荣玖锦原以为陆清郎已经睡着了，直到旁边的男人声音冷不丁的出现。

    “倘若……我没有京城的那些……你还会嫁给我吗？”这番话陆清郎在嘴巴里面倒腾了好久这才吐出来。

    荣玖锦睡得迷糊她想也没想就回答：“不会。”

    她没有一丝犹豫，回答的干净利落，陆清郎本来就睡不着，如今反倒更睡不着了。

    “你太没有良心了！”他猛的起身，陆清郎没有控制力道，荣玖锦明显能够感觉到床底下咯吱咯吱的。

    她也睡不下去了这个才伸手掐了一把陆清郎：“你动作小点，这床坏了，我们俩可就没地方睡了……”

    她起来的动作缓慢，丝毫没有把陆清郎刚刚那一句话放在心上，反正那么久了，陆清郎也不是第一次说她没有良心了。

    “你简直没有心肝！”他气急败坏道。她哪怕犹豫一会儿，他也不至于怒气上了头。

    荣玖锦看着陆清郎这才蹙了眉头：“怎么就又没有心肝了？没有就没有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躺下来，嘟囔了一句，又瞬间背对着陆清郎。

    “咱们……也算是经历那么多了，你嫁给我，难道就是看中我京城中的钱财？”他又凑了过来，胸膛紧紧的贴着她的后背搂着她腰的手莫名的勒紧了。

    “你在说什么？”荣玖锦不想跟陆清郎争吵这些，从前在府中的时候，陆清郎总是有事没事就找茬，她心里面清楚，那个时候愿意跟陆清郎你来我往……那是因为京城中的日子无趣。

    如今两人都已经落到了这种地步……再吵下去对二人都没有什么益处。

    她吐了一口浊气这才冷静道：“我并未贪图你的钱财，而且当初，我也没有想到嫁的人是你，倘若你成了这山底下的农夫……我自然也不会嫁给你的……咱们之间隔着天远地……更何况如今已经成婚了……你这种假设也就完全不成立了。”

    荣玖锦一口气说了许多，她原以为陆清郎就此安静了。过不了多时他手上的动作又勒的更紧了。

    “没良心。”他小声骂道。

    他不想听荣玖锦扯这些大道理，他不知道……荣玖锦嘴巴里面会不会说出……那种他想要的话。

    恐怕难得很。

    这辈子也是不可能了。

    “过不了两日，刘格偈大概就要找过来了，你又可以做舒舒服的陆夫人了。”

    他咬牙切齿道，荣玖锦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我还以为咱们就要折在这里了……京城中那么多的钱财那么多的铺面田地我还一点银子都没花……”荣玖锦想起这些也觉得心有余悸。

    此话一说，陆清郎心里更加难受了，既然过不了苦日子，那他自然有法子叫荣玖锦过上离不开他的富贵日子。

    荣玖锦不知道陆清郎心里想的这些，只知道陆清郎腰上的手越来越用力了，她这才狠狠的拍了一把陆清郎的手。

    一片静谧。

    一声清脆的“啪”声就这么突兀的响起了。

    “你再不松手，我就要被你勒死了。”她扭回头来抱怨。

    陆清郎松了手：“死了算了去找一个有良心的做续弦……”

    话音一落，荣玖锦转过身却不再吭声了，陆清郎身体浑身一僵也突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生气了？我乱说的……”陆清郎轻轻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伸手去拉荣玖锦。

    “什么乱说的，我瞧着，这才是夫君你自己心里头最真实的话。”她拿起被子捂着头就不再理睬陆清郎了。

    果然还是一夜未睡，荣玖锦倒是睡着了，陆清郎反倒翻来覆去一晚都没睡着。

    荣玖锦夜里能够感觉到陆清郎在不停的翻身，那一张床也嘎吱嘎吱的响，但是她莫名的就是不想搭理陆清郎。

    果不其然，第二日的清晨就听到了松子同富儿两人的叫声。

    似乎离得近了。荣玖锦满脸清晰的推醒了陆清郎。

    “听见了没？好像他们过来找我们了？”荣玖锦这两日素着一张脸平日里虽然也会笑可是只有今日笑的最开心。

    陆清郎应了一声，荣玖锦往前走的时候，富儿一眼就看到荣玖锦，富儿哭的眼睛都肿了，一起掉入河中，她同松子很快就上了岸，那些人并没有见过她同松子，所以他们只要小心些……就能躲过追查。

    可是姑娘不一样，不通水性，手中又没有钱财，富儿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直到松子找到这里来。

    “姑娘……瞧瞧你都瘦了……怎么成这副模样了。”富儿抹了一把眼泪。

    陆清郎在后头走过来的，松子身边还带了一大批人，眼看着就是刘格偈已经入了云梦泽了。

    “公子，我就知道您没事！”松子笑嘻嘻的。

    荣玖锦神色倒是没什么变化，她只找富儿要了一些碎银子还有一张大钞票，回去压在了屋子里，天还未亮，妞妞和婆婆暂且还在睡觉。

    荣玖锦特意拿石子压着又关好了门。

    “我们走吧。”

    如今事态艰难，他们在云梦泽去这么一趟也不知道事情如何。

    也只能尽量抹掉，他们到这里来过的痕迹，叫祖孙二人拿着这些钱好好的生活。

    陆清郎没反对，荣玖锦又好好收拾了，关于二人的一切，荣玖锦统统都收拾干净了，仿佛这里从来没有来过外人。

    天亮的时候，听到了山中的野鸡打鸣，一行人这才离开。

    “刘大人如今已经进了云梦泽了，那为首的大人毕恭毕敬的，刘大人这才派了人过来找公子呢。”富儿说起来的时候笑嘻嘻的，一路上的辛苦，似乎都在此刻烟消云散。

    特意在外头找了一家酒楼，荣玖锦沐浴换了一身衣裳，这才同陆清郎一起用早膳。

    这身衣裳是富儿在外头成衣铺买的，料子都是极好的，青蓝色衬托的荣玖锦肤色格外白皙，腰间一缕腰带勾勒着纤腰，发髻上的首饰都是富儿从京城带过来的，居然一样也没掉，荣玖锦这才下楼来。

    陆清郎早就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他听着松子汇报着这一切，这才抬起眼帘，看见了推门而入的荣玖锦。

    他暗自藏住了眼中的神色这才挥了挥手松子立刻闭口了。

    “吃完了我们就进城了。”男人声音富有磁性。

    前一天晚上陆清郎那些话，荣玖锦早就没有放在心上了，她高高兴兴的喝了一碗粥，又吃了一些其他的糕点，肚子全都填饱了，她这才伸手摸了摸肚皮。

    “饱了，我们走吧。”

    兴许是这次饿了那么一场，荣玖锦比往常吃的多了一些，吃完的时候，荣玖锦又看到了陆清郎根本没吃两口。

    她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颊决心下一顿的时候少吃一点。在马车上，陆清郎微微靠在车窗旁，目光则是落到荣玖锦的身上。

    荣玖锦刚开始还能忽略陆清郎的目光……到了后头她也感觉到不自在了。

    “看什么？”荣玖锦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陆清郎这才整个人压了过来……

    四目相对，仿佛恍惚之间……荣玖锦脸颊腾一下就红了。

    之前他们俩成婚的时候，陆清郎新婚之夜……他什么都没做……荣玖锦早就已经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了。

    后来，陆清郎哪怕是夜里抱着她，哪怕是牵着她的手，也没有什么逾矩的行为，到了如今……她突然之间反倒有些人拉不下脸了。

    男人收敛了神色，他手指才拢了一下荣玖锦耳边的发丝，他又整个人坐正了。

    “没什么。”他喉结突然滚了一下声音低沉。

    荣玖锦几度开口却又发现自己完全说不出口……按道理来说他们是夫妻……即便做了一些什么那也是无可厚非的。

    她是走正门进的侯府…明媒正娶的。她扭过头来看到了陆清郎那双桃花眼。

    又把所有的话全部都堵在了嗓子眼她轻轻的哦了一声。

    “夫人这声音…似乎有些失望…难不成刚刚在想什么？”

    陆清郎一句话冒了过来，荣玖锦仿佛被人戳中了心思，她猛的捏紧了手中的手帕。

    “我并没有想什么，夫君还是别说话的好，我困了。”她刚刚闭了眼，又感觉旁边的人靠近了好多。

    近的，她能够闻得到陆清郎身上清新的味道，一如既往的，从前她只感觉这股味道在侵略……如今却感觉格外的熟悉安心。

    “马车颠簸，肩膀借你。”

    荣玖锦掀开了一只眼皮子她道：“不用。”

    陆清郎就不再吭声了，入了云梦泽，陆清郎几次三番掀开了帘子，外头百姓们面含笑意，在外头的集市之上什么都有卖的，仿佛安居乐业。

    倘若……陆清郎没有看到那对祖孙生活如此艰苦……他恐怕都要被眼前的假象给迷惑了。

    马车慢悠悠的停下的时候，陆清郎伸手戳了一下荣玖锦的脸颊。

    “该醒了。”陆清郎早就知道荣玖锦一直在装睡，他也没有拆穿荣玖锦。

    荣玖锦这个时候也配合的睁开了眼睛，陆清郎率先下车，外头站着的正是刘格偈同云梦泽的汤大人汤新中。

    “陆大人真是久闻大名！”汤新中是管着整个云梦泽。

    汤新中从前在京城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穷苦人出身，到最后成了榜眼，在京城官至二品，这才被派遣到云梦泽。

    如今细细算来已经有十年了，汤新中年纪约莫着四十有余，脸上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陆清郎神色如常。

    “汤大人，陆某在京城之中也有多听闻您的事情。”

    官场之上的客套事，荣玖锦隔得近也能听得清楚，只是陆清郎不开口，她就暂时还坐在马车上。

    “噢？陆大人也听说过小人的事情？”汤新中显然也是和陆清郎套近乎。

    刘格偈眉头舒展了几分，他一路到云梦泽也被人追杀，可是进来却要容易的多，一路上看来，百姓们安居乐业，似乎表面上并没有什么异常。

    要不是被人追杀

    刘格偈就要以为……是不是那个到京城之中的难民故意……抹黑汤新中。

    “汤大人之前高中榜眼，所写的治国齐家的文章，如今翰林院后来进来的官员们……看过的都是高声称赞的。陆某也看过了，实在是佳作。”

    陆清郎表面上不动声色，旁边的刘格偈挑了一下眉头。

    陆清郎这番话半真半假，当初进翰林院的时候，汤新中当初的那篇文章的确众人都看过，毕竟是高中的文章大伙自然都说好。

    陆清郎私下里却同他说写了那篇文章……他当时怎么说来着……他冷笑一声只说满章的空架子。

    如今半真半假。

    汤新中不一会儿就被陆清郎哄的团团转了。

    “是，陆大人与我谈起之时，也是多次赞叹。”

    到底是多年的兄弟了，默契自然不用说的。

    “陆大人实在是谬赞了！我愧不敢当啊！陆大人才是人中翘楚。”

    你来我往。

    荣玖锦在马车里头都险些又睡着了，陆清郎这才提起了荣玖锦。

    “内子没有见过什么世面，此次与我一同前来。”陆清郎一边说着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已经落到了马车前面。

    陆清郎一双桃花眼似乎看着谁都是一往情深，他此刻就这样盯着汤新中，似乎要从汤新中眼睛里面看出一丝异样。

    偏偏一双桃花眼又不是带着打探人的审视……而是满挂着笑意。

    汤新中仿佛大吃一惊他这才笑道：“原来陆夫人也来了，我居然全然不知，快快快，叫陆夫人一起用过午膳才好。”

    陆清郎表面上不动声色只答应说好，可其实心里面已经有了答案。

    汤新中既然派人去刺杀……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荣玖锦跟着一起来了呢？

    不过也只是此刻装样子罢了，以为装模作样，就能洗清嫌疑？

    话到此处，自然顺水推舟，荣玖锦撩开了帘子露出来了一张了小脸。

    她把手轻放在陆清郎的手上这才走了下来，她抬起眼道。

    “夫君与汤大人相谈甚欢……还以为夫君已经忘了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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