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别墅瞬间安静下来，面对灰原哀给出来的场景，江户川柯南发现他给不出一个完美的答案。

    阿笠博士紧张的视线来回在两人身上游离，数次张嘴想要开口劝说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切入。

    灰原哀嗤笑的看着瞬间哑火的江户川柯南，道：“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工藤新一，人都是自私的，在救不了所有人之前，只能选择守护住身边的人。”

    “你有你的大爱，你的行事准则，但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如果我一开始就选择拒绝帮组织制药，我和姐姐可能早就死了。”

    “而你吃下的药也会有别人接手，你现在来质问我是因为你只能找得到我这个听从命令的员工，你找不到罪魁祸首，Aptx4869没有我也一样会出现在这个世上。”

    “你会变成现在的样子有Aptx4869这种药的原因，但你能保证所有的原因都是因为这个药吗？”

    “如果你是这么认为的，那么……恭喜你，即便我拒绝研发这款药物，你该变成现在这样还是会变成现在这样，这是个无解的答案。”

    灰原哀不是在推脱责任，而是把事实摊开来说。

    只要组织的boSS想着延寿，想着长生不老，那么Aptx4869的研发就永远不会停止。

    她宫野志保一个天才研究员算什么？世上可以接手这项研究的人有很多，她不过是占了父母的便利，才成为Aptx4869的第一研发人。

    工藤新一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只是因为他多管闲事，灰原哀没有说他多管闲事是错误的，但在保护不好自己的前提下多管闲事，只会害人害己。

    “你这是在强词夺理。”柯南最终指憋出来这么一句话。

    灰原哀很直接的点了点头，肯定他的说法，“对，你可以这么理解。但我请问……你出事的时候如果不是被迫吞下这种药，你现在的结果是什么？”

    “我想……你应该在考虑投胎的事。你招惹到这个可怕的组织才是一切事情的源头，别避重就轻，换句话说……Aptx4869在某方面救了你一命。”

    “你可以理解成我在推脱责任，在强词夺理，但这件事跟你真的没有必然联系吗？”

    “所有因为Aptx4869丧生的人以及亲属都有资格骂我、怨我，只有你……只有你工藤新一没有资格，因为你是在它的作用下活下来的，你现在还能在外面当个少年侦探而不是需要博士等人去墓地祭拜你，感谢它吧。”

    灰原哀本想忍下柯南的愤怒，后来发现有些人越退让越过分，那还忍什么？

    阿笠博士终于找到借口插嘴，拉着柯南后退劝道：“好了好了，她现在已经脱离那个组织了嘛，她既然是那种药物的发明人，要制造解毒剂就容易多了。”

    “抱歉，我做不到。”灰原哀摇了摇头，没接阿笠博士递过来的台阶。

    与其事后再被怨怼，还不如一开始就把话都说清楚。

    “药物的资料都在研究所里，那么庞大的资料，我怎么可能都全部都记得？”

    本来已经打算揭过话题的柯南又因为灰原哀的态度炸了起来，“可恶，你记不住可以，那你告诉我，那个研究所在哪里。”

    灰原哀合上杂志与之对视，再次将两人的关系拉远，“首先，我不欠你的，我是药物研发人没错，但我也是被逼无奈，你要是仗着自己是受害者觉得是我欠了你的，出门左转，好走不送。”

    “我可以用这具身体生活一辈子，你可以吗？我本来就是抱着必死的心吞下药物的，现在这条命是我捡来的，但我也不怕再死一次，只要不被那群人带回去，再次自戕也不是什么问题，你能做到吗？”

    “我能割舍掉世上的所有，你可以吗？”灰原哀冷着脸反问，“既然做不到，麻烦你拿出求人的态度。”

    灰原哀就是看不惯对方这副理直气壮的态度，她有错她认，也没想着推卸责任，但这并不代表她低人一等。

    她只是想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组织内生存下去，她又有什么错？

    如果有能带着姐姐脱离组织的办法，她早就行动了，哪会看着姐姐死于组织那群人的手里？

    “其次，你觉得你能找得到想要的东西就去找吧。”灰原哀丢给江户川柯南一张报纸，好心解释了一下，“这是三天前的晚报，好好看看吧。”

    阿笠博士凑过来看了一眼，“是那个药品公司神秘被烧掉的意外啊。”

    灰原哀点头，“所以说你就算去了也什么都不剩，你还要多跑这一趟？”

    “什么？”

    柯南愣在原地。

    灰原哀叹气，“会有这种事就是怕我泄露那个公司的事情，所以组织才会先下手为强，而且我再附赠你一个不怎么好的消息，只要跟我有关的其他机构下场也都一样。”

    柯南攥紧报纸，不确定的开口，：“这么说，他们是想……”

    “没错，他们一定正在疯狂的到处找我。他们根本不知道我已经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过，如果组织继续拿那种药物作为暗杀手段的话，很难说以后还会不会出现跟我们一样的人。”

    至少朗姆那批人是不会放过她这个最了解Aptx4869以及实验的人，他们肯定会想办法把自己带回去。

    但另一些人就不知道了……

    灰原哀有种感觉，落在琴酒等人手里一定会是死亡的结局。

    相比实验，琴酒那些人更不想让自己把组织的事泄露出去。

    “作为从小在组织长大的人，组织那里有我童年时代的留影，一旦他们发现有其他变小的例子出现，根据组织里留存的资料，找到我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怎么样，你会把我这个麻烦人物赶出这里吗？”灰原哀挑衅的跟江户川柯南对视，“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

    “我既制造了这种毒药参与了杀人计划又遭到组织追杀，对你来说，我的确是个可恨又危险的人物，你根本就没有理由把我这号人物留在你身边。”

    “未必。”柯南白了她一眼，表情有些无语的说道，“如果你的事情被揭穿的话，我的事情穿帮也是迟早的问题。虽然对博士有点说不过去，不过你还是留在这里继续当小学生吧。”

    “这总比你到外面乱晃出差错要好得多。”

    灰原哀挑眉，将之前的戾气尽数收回，浅笑道：“你还挺好心的嘛……既然这样，我也要提醒你一下……”

    “我能猜到你想做什么，但我希望你可以清楚的了解一件事，你不是一个人。”似乎是怕引起误会，灰原哀连忙撇清关系，“我说的不是我，我本身就是个麻烦，不怕被你牵连。”

    “我指的是阿笠博士等人，之前在回来的路上欺骗你不是打着戏耍你的目的，而是希望你知道，我欺骗你的事在未来的某一天很有可能变成现实。”

    “阿笠博士为你提供小道具，让你有机会，也有了些防身手段跟组织继续作对，这已经算挑衅组织了，事情暴露的那一天，博士根本躲不掉。”

    “再说你目前栖身的地方，组织那些人不会管毛利侦探事务所的人是否知道你的身份，他们只知道毛利侦探事务所的人收留你，收留一个跟组织作对的人……他们不会去做毛利侦探事务所是不是知道组织的事这种假设，他们只会从根源处解决问题。”

    “也就是说……一旦因为你的莽撞暴露身份，出事的不可能是你自己一个人，阿笠博士和毛利侦探事务所的人，一个也跑不掉。”

    “我劝你在行动之前，好好考虑一下你是否能接受得了任何结果，是否能承担起这些人的性命。”

    柯南脸色一白，这件事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阿笠博士也跟他分析了危险性，但灰原哀是第一个将所有事情摊开在自己面前，让自己考虑清楚的人。

    他不得不承认，在对方欺骗自己的时候，那一瞬间……他是害怕的。

    可是让自己真就这么放弃追查，他又不甘心。

    “我会小心的。”柯南只能这么保证。

    灰原哀没说信或是不信，只是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话已经说过了，对方放不放在心上，就不是她能管的了。

    “还有一件事……”阿笠博士担心的看向灰原哀，“你的父母需要移到安全的地方吧……”

    灰原哀表情一僵，随后冷硬的开口，“这你们不用担心，我父母也是组织的一员，在我出生后不久他们就因意外死了。”

    “那……”

    “没有其他家人了，我刚刚说过了，我的姐姐死于组织那些人的手里，我正是因为没有在乎的人、想要保护的人了，才选择用暂停药物研发的手段来对抗组织。”

    “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研发药物是迫不得已，我有必须听话的原因，哪怕是研发害人的药物。”

    “我没有大侦探你的大义，可以将所有人的安危都揽在自己身上。我很自私，只想跟自己的家人好好生活在一起，哪怕见面的机会很少，但我知道她还活着就够了。”

    “只可惜……这些终究是奢望。”灰原哀逼迫自己表现的云淡风轻毫不在意，不想让外人看出自己的脆弱，只能冷硬的叙述，“我跟大侦探你这种从小就生活在光明中的人是不一样的。”

    “你可以享受生活，从小到大都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你可以让世间不平的事消失，可以替人伸张正义，但是我不能……”

    “活着已经很难了，我没有精力去管别人的事。”

    柯南的心仿佛被人用力捏了一下，想到自己在愤怒中说出的话，有些后悔，别别扭扭的跟灰原哀道歉，“抱歉，之前是我用词不当。”

    灰原哀看了他一眼后说道：“你不需要道歉，站在你的角度，你说的并没有错，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杀人的药物终归是我研发出来的，说句杀人犯也没错。”

    灰原哀不需要别人的道歉，反正刚刚的不爽她也怼回去了，何况她跟工藤新一并不熟悉，对方如何看待她，也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不需要别人的理解，更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人是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但出生后过的怎样，就是靠自己了。

    她没本事像别人一样生活的灿烂，就要努力不被腐烂的泥泞淹没。

    “我在组织的命令下去m国留学了一段非常长的时间，但我姐姐却跟我不同，被留在霓虹好就近监视。”

    “我姐姐就是为了想让我能够脱离组织，才会答应组织帮他们工作。不过……她能上一般的学校，交普通的朋友，跟别人一样去旅游……组织用她来牵制我制药，用我来牵制她做事……”

    “我们反抗的结果你们也看到了，姐姐死在组织的人手里，而我如果不是因为Aptx4869的偶然性，也一样死了。”

    “工藤新一，你现在还觉得你追查的是个普通的组织吗？你真的还要继续追查下去吗？”

    对上江户川柯南那双认真的蓝眸，灰原哀突然怔了一下，失笑道：“当我没说，我知道你的选择了。”

    这就是她跟生活在阳光下的人的区别。

    她想着妥协，而对方会奋不顾身的反抗。

    有那么一瞬间，灰原哀挺羡慕工藤新一的，可惜……她没这个勇气，也没有试错的机会。

    “我不会放弃追查的，先不说组织手里有我们两个需要的药物，就是不为了自己，我也不可能放任一个这么危险的组织在世上。”

    “在不知道的情况下，他们杀害了多少条性命，我会尽力把他们绳之以法，让他们为自己犯下的罪孽负责。”

    “不止是为了恢复原本的身体，更是希望减少像我们这样的人出现。”

    “所以我不会放弃追查的。”

    “你既然能研究出那种药，如果拿到样品，解药是不是也不在话下？”

    灰原哀迟疑的点头，但拿到样品堪比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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