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还好，最多比别人少吃点菜，米饭还是能吃饱的。

    相比较起来，顾秋最害怕的是晚上睡觉。

    工地上都是没通水电的毛坯房，带班师傅跟主家沟通后，把挨着马路边那栋接了个水电进来，师傅们自己加装了几个水笼头，洗漱都在里面。

    好歹都是男人无所谓避嫌，一下班脱得精光，都在水笼头下面搓澡。

    顾秋洗澡慢，开始总是等大家都洗完了，再去洗澡搓衣服。

    搞了几天就放开了，也和大家一样，脏衣服换下来加点洗衣粉丢到桶里，站在水笼头下面一边洗澡，脚下一边踩衣服。

    等澡洗完了，脚下桶里的衣服也差不多把洗衣粉泡沫踩干净了，再用水清一次就可以拿出来晾着了。

    睡觉是在二楼铺的通铺，几块砖头上面丢几张九厘板，靠墙放一排。

    晚上睡觉的时候再点上两盘蚊香，买的两台风扇开足马力打到摇头模式，一帮子人就那样躺一排，睡得鼾声四起。

    这可苦了顾秋，又热又累不说，汗臭脚臭味熏得直反胃，开始两天差一点就想跑。

    也许是久居鲍鱼之肆不觉其臭，熬了两天倒是慢慢能忍受这种味道了，最让顾秋痛苦不堪的是蚊子。

    毛坯房没有门窗，四面通风，关灯后虽说没有飞蛾飞蚁了，但是蚊子像是闻着味儿一样的肆虐过来，虽说有两盘蚊香和风扇，感觉还是没什么效果。

    不知道为什么，顾秋总感觉这里的蚊子只欺负新人，一排排睡着八九个人，都是光着身子穿着大裤衩子睡在通铺上，没看到别人说蚊子多咬得受不了什么的，偏偏顾秋被蚊子咬的全身都是包。

    农村那种花蚊子咬了一口后，奇痒无比几天都消不了肿，特别是咬到脚底板脚指缝或者眼皮缝手指缝这些地方的时候，抓又不好抓，痒得顾秋想死的心都有了。

    花露水也好，清凉油也罢，还有风油精顾秋都试过了，就是没有效果，依然挡不住那些无孔不入的蚊子，追得顾秋夜不能眠差一点神经衰弱。

    逼得没办法，顾秋只好穿着衣服睡觉，全身上下包得紧紧的，别说手脚了，连脸上都套着一件透气性稍微好点的短袖，也甭管热不热了，总比痒死了强。

    这样效果确实好了些，但是闷热闷热的，而且好不容易睡着后，习惯性的会把衣服蹭掉，所以半夜三更又会被咬醒。

    逼得没脾气的顾秋只好去市场买了一个小蚊香，用树枝撑着给自己单独弄出来一个睡觉的地方，才算睡了个好觉。

    十几栋房子真正干起来也快，本来就是半道来的，顾秋上完最后一栋楼后，刚好到月底了，顾秋想了想就没有继续跟着施工队去下一个工地，因为高考分数差不多也下来了，该去学校填报志愿了。

    带班师傅倒是蛮仗义的，直接跟顾秋把零工钱结清了。

    顾秋一共干了十三天，当初说好这种零时现结式的小工工价只有180块钱一天，另外扣掉每天20块钱的伙食费，按道理还有每天10块钱的住宿水电费，带班师傅没让顾秋出，大手一挥给免了。

    这倒是意外收获，让顾秋连声称谢，毕竟也有130块钱呢，钱在人家手上真要给扣了，顾秋也没有任何办法。

    一共发了2080块钱，到路边小卖部把买蚊香蚊帐花露水的费用结清了后，顾秋想了想又买了几瓶冰镇饮料，提着送上去给每个人一瓶，这才转身搭着公汽回家。

    当顾秋拿着整整1900块钱的巨款，交到母亲手上的时候，高兰英摸着儿子长了层薄茧的手指和黑瘦的脸颊，红着眼睛却又欣慰的笑了，转身就去镇上割了整整三斤猪肉，给儿子加餐。

    ……

    查高考成绩那天，一家人早早的被姨父叫到家里，姨父姨妈还有父母四人紧张得要命，齐刷刷的围在电话机前，却迟迟打不进去查询成绩的热线。

    顾志国紧张得手心都冒了汗，却还使劲拍着搂着顾秋肩膀安慰：“儿子，你别紧张，老爸相信你……”

    “爸，我不紧张，你们别搞得这么隆重，都考完了有什么好紧张的。”

    顾秋是真的波澜不惊，他觉得考都考完了，不管是好是坏结果已经注定，就算事后再怎么紧张担忧也无济于事，对结果也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更何况在顾秋心里，对于考不考得上两种结果，他早就有了相应对的计划。

    “快快小秋，电话打进去了，赶紧的快过来输号！”

    姨父严河山手里的电话一打通后，姨妈高元英就招呼顾秋，回头看到顾秋竟然还在走神，觉得这孩子心真大，跟着心里一咯噔，莫不是臭小子没考好不敢查成绩？

    按提示一步步操作好之后，顾秋的高考成绩很顺利地就出来了，跟他平时在学校里面的月考成绩差不多，过一本线还有富余。

    耳边炸开了锅，相比姨妈高兴地手舞足蹈，姨父只是矜持的笑了笑，只有他那微微颤抖的手指，才隐约透露出严老师的紧张。

    顾志国和高兰英泪流满面，抱着儿子嚎啕大哭，顾秋也笑了，又跟着哭了，笑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哭是感觉到父母的激动和不容易，只不过少年郎那笑容不够透，哭声也不至于那么悲伤。

    一番热闹过后，几个大人都在商量报什么大学和专业。

    按照严河山的说法，读师范读法律是最稳妥的，只有顾秋知道，以自己这个成绩，还念不了姨父所上的那个江城大学，不过不管怎么样，他心里早就有了决定。

    似乎…以自己的分数和条件，要满足自己的想法和计划，在江城百所高校里面，只有那个学校，和那个专业了！

    七月份的一中学校里蝉鸣鸟叫，热浪滚滚，宽阔而空荡的教学楼走廊里，同学们互相打探着。

    “顾秋，听说你今年考得还不错，这成绩能报个不错的大学了……”

    “呵呵，还行，你也不错啊，鄂工那么牛逼！”

    ……

    不同的境遇以及不同的家庭，造成了孩子们不同的思想和选择，这对于他们这些少年郎来说，可能人生就这么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要是选错了，也许往后就是一生。

    别人后不后悔，顾秋不知道也不清楚，当然他也不关心。

    顾秋只知道，这次报志愿是自己查询了几个月讯息，结合了各方面综合对比，深思熟虑之后做下的决定。

    他会，也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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