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村里人邻里亲房的人们就开始出门活动了。

    但初一大家一般都不走远，就是挨家挨户给左邻右舍拜年，走动一下。

    顾秋家也一样，一般都是在村里，几个叔叔家拜个年，再去堂亲叔伯家里走一走。

    “哥，你快点！”

    顾秋从二楼下来的时候，大家都起来了，小丫头完全是一个衣服架子，穿上顾秋从江城买回来的新衣服后，漂亮又洋气，迫不及待的想要出门显摆显摆。

    看顾秋下楼后，高兰英拿起一封两千响的鞭炮，夹着一块木炭点燃后丢到院子外面，然后借着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笑吟吟的对顾秋说着吉利话儿。

    “恭贺我的小秋在新的一年里健康平安，学业有成，无病无灾……”

    过年要说吉利话儿，也不知道是什么规矩，每年大年初一，老妈都会有这样的一套仪式迎接每一个家庭成员。

    洗漱完后，早餐照例还是一碗肉汤。

    里面除了炖的软烂的排骨和猪蹄，还有一个鸡腿一个鸡翅中，以及顾秋爱吃的鸡胗，然后就是两个剥了壳，在肉汤里泡了一夜的水煮蛋，明显是老妈早就挑好了的。

    “吃了元宝无病无灾，健健康康……”

    “吃了鸡腿鸡翅前程远大……”

    在这一点上，顾秋不得不佩服老妈，那些顺口溜一样的吉利话儿，张嘴就来。

    似乎他们这一层的农村人特别讲究这一套，每年过年拜年的时候，无论走到哪里，到处都是这样的吉利话儿。

    吃完喝完后，就是出去拜年了，这也算是小孩子们最热衷的项目了，因为可以收到压岁钱，虽然每次都要回来上交。

    当然，已经上大学的顾秋是没有份的，不过顾晴晴还是有机会的。

    简单的把亲房叔伯家走一圈后，大年初一的也算拜完了。

    剩下的外婆舅舅家的都是初二去，顾志国去隔壁三伯家看人家打麻将了，高兰英得留在家里待客，怕大年初一有人来串门家里没人不礼貌。

    村里同龄的小伙伴们，不是在炸金花就是在打麻将，顾秋也不打牌都玩不到一起去，待在家没什么事情做。

    顾晴晴兜里有摆摊的工资，虽然上交了两千五，但是高兰英给她留了几百块，加上过年的压岁钱，还有上千块钱的巨款。

    丫头年底要陪哥哥摆摊挣钱，没时间花钱，这个时候就按耐不住了，非要拉着顾秋去镇上玩。

    顾秋本来不想去，个破镇上一条通街，几百米的商铺走到头就没有了，不像江城到处都是吃喝玩乐和游玩的地方。

    但是妹妹既然发话了，顾秋也打算去看看街上初一有人做生意没有，就陪着顾晴晴出去玩一会儿。

    顾晴晴穿着哥哥从江城给她买回来的过年衣服，一件红羽绒服，脚上是时下流行的牛仔裤，配上一双白色的旅游鞋，看着大方得体，时尚又好看。

    两人出了村子沿着马路走着，年前喧闹的大街冷清了许多，除了一些零星的副食店和小超市，大部分店铺都没有开门。

    偶尔远处传来一两声鞭炮声，几辆小车慢悠悠的从马路上驶过，看来不适合摆摊。

    “哥，怎么都没什么人……”

    顾晴晴挽上老哥的胳膊：“也不知道农行那家华莱士开了没有，开了的话，我请你喝奶茶！”

    “我可不喝那玩意儿！”顾秋笑笑。

    凤山属于十八线小乡镇，没什么大牌餐饮店，只有几家什么都做的速食店，比如什么华莱士啊，正新鸡排啊，还有什么派克汉堡之类的，哄小孩的快餐店。

    但是，貌似那几家速食店生意都不错，不管是油炸串串还是奶茶汉堡都有人买。

    说是说华莱士啊正新鸡排啊，估计也就是拿了个代理牌子，然后什么都卖，其他的店也一样。

    你能想象，一个华莱士或者派克汉堡里面，卖得最多的不是汉堡可乐和炸鸡翅，而是奶茶和炸串吗？

    没办法，谁叫整条街只有他们这几家呢，作为消费的主力军，那些小孩子又都喜欢吃，关键是还不贵！

    走到街中，慢慢的人多了起来，到处都是穿着新衣新鞋的少年男女，估计都是手里拿着压岁钱忍不住冲动的小可爱们。

    几个网吧和游戏厅肯定是爆满，不用说那几家台球厅也是爆满。

    走到顾秋年前摆摊的那个农行路口，远远看到围了好大一圈人，不时还暴起一阵阵的欢呼呐喊声，顾秋还以为是有人在摆摊，连忙上前查看。

    好不容易挤进去一看，农行门口一排摆了四五个摊位，引起大把人围观。

    说是摊位，其实也不算准确，因为这些人不卖东西，都在赌博。

    每两三个人守一个摊，用木板钉出来一个大方盒子，盒子斜着摆放，里面放着三个巨大的骰子，扯掉木板三个骰子掉落，不同的数字代表不同的赌注还是赔率。

    这个赌博方式和计算规则顾秋没看懂，但是他肯定这是以“猜数字”的方式参与赌博，听旁边有人说叫“扯坨子”，因为他看到不少人都是真金白银的拿钞票参与的，以押注5元起步，封顶30元的方式进行赌博。

    赢了的人兴高采烈，输了的人骂骂咧咧，不是赌博是什么。

    这些东西顾秋可不感兴趣，看了两眼就带着顾晴晴又挤了出来，回首望去，五个摊位周围挤满了人，有赌徒也有看热闹的，比年前赶集的时候还喧杂。

    “操他妈的，又输了！”一个公鸭嗓在在人群中响起，“飞机，给老子来根烟！”

    “你狗日的手气背着个卵一样，我说了叫你压这边，你不信……”

    “你麻痹的马后炮谁不会”，公鸭嗓接着骂道:“身上还有钱没有？”

    “有个卵，刚买了槟榔和烟，就剩下二十块钱了，其他的都输了……”

    “卧槽！那算了，走去吃点东西再说！”

    听到旁边那个摊位里面的声音，顾秋又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建飞，村口宝安叔家的老大，年纪跟顾秋差不多大，从小成绩就不好，初中毕业就没读书了，在镇上跟着一群黄毛瞎混，一直没有什么正经工作。

    顾秋跟他认识，但是没多少来往，简单说就不是一路人。

    “走吧，没什么好看的”，顾秋回头领着妹妹继续逛。

    顾建飞显然也看到了顾秋，不过同样没有打招呼，扫了一眼就跟着黄毛公鸭嗓一起挤出人群，叼着烟嚼着槟榔离开了。

    不是一路人有什么好聊的，而且他对顾秋还有点不服气。

    作为顾家村大人们嘴里，经常提起的那个“别人家的孩子”，顾秋在许多同龄人的眼里，那不是一般的可恨。

    不就是学习成绩好点吗？牛逼哄哄的，现在这个社会，大学生算个鸟！

    这个想法不止顾建飞有，村里别的小伙伴都有，特别是那些早早辍学进入社会，还没混出名堂，又成天被家里大人拿顾秋来说教的男孩子，无非是多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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