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给自己上了一个伪装魔法，将惹人注意的白发红瞳变成与吴奥一般的黑发黑瞳，随后，推开房间的门。

    门后的空间如同老式的照相机一般，曝出刺眼的白光，瞬间将安娜的视线给覆盖。

    “安娜妈妈……安娜妈妈。”

    安娜缓缓睁开眼睛，一位长相阴柔，有些偏女性化的少年正蹲在自己的旁边。

    安娜在短暂迷茫过后，立刻警惕地站起身。

    这让刚刚正在呼唤自己的少年有些不知所措。

    “安娜妈妈……你怎么了。”

    看样子，少年十分关心安娜的状况。

    安娜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正处于类似福利院的地方。

    按照吴奥曾给自己说过的过去，这里……应该是他小时候居住的地方。

    确定自己身在何处后，安娜才重新将目光移到阴柔少年的身上。

    她怎么叫自己妈妈？

    “没事，你叫什么名字，有什么事吗？”

    她随口一说。

    令安娜没想到的是，面前的阴柔少年在听见安娜的话后，眼角逐渐出现雾气，两只小手举在脸边，居然直接哭了起来。

    “额……”

    安娜原本准备转头离开的。

    她不怎么会安慰人，尤其是对于孩子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呜呜……老，老师，你，怎么，不记得……呜呜，小凡了……不要，呜，小凡了吗？”

    阴柔少年的话令安娜心底一软，下意识扫视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是一身制服，看起来应该是生活老师的职务，结合这里是福利院的场景，难怪他会叫自己妈妈……

    安娜不知如何安慰他，只能将他抱起来，学着话剧本里的方法，一边抱，一边摇着，笨拙地哄着

    “啊……不哭，不哭……要你的，要小凡的。”

    被这么一哄，阴柔少年才慢慢停止了啜泣。

    然后，他的表情并没有放松，而是逐渐变得有些不自然。

    安娜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怎么了。”

    “安娜妈妈……小凡，是，是来找你去救救吴奥哥哥的，他被人欺负了。”

    “他现在人在哪？”

    “这边。”

    小凡挣脱了安娜的怀抱，立刻跑向了一个方向。

    安娜跟在他的后面，令她没想到的是，这小孩子居然跑得异常的快，令她不得不加快了些许的步伐。

    这时，安娜的脑中再度响起了温床的声音。

    「呵，还真是，和你这个胆小鬼一模一样呢。」

    随着温床的声音归于平静，安娜在一个转角处，发现了一切。

    黑发的男孩正被几个看起来不算正常的孩子围在角落，即便对方人多势众，吴奥他本人一直在跌倒、被围殴，却也从未停下爬起，一遍一遍像个傻子一样挣扎着。

    即便，这并不理智。

    安娜感受着自己身体上实际反馈回来的痛楚，那痛感无比真实，仿佛那些拳脚真正落于她的身体。

    小凡在转角处就已经消失不见，而安娜则走向那欺凌的现场。

    几名围殴少年吴奥的孩子，在安娜靠近后，立刻消失不见。

    因为「妈妈」或者说「老师」的到来，少年吴奥这才得以喘息一般躺在了地上。

    这时，安娜向着自己心底的温床反问道。

    “「另一个我」，他并不像我小时候一样……胆小。”

    「呵……我是说一样的弱小。」

    安娜对此不置可否，并将少年时期的吴奥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这时，她才发现，这时的吴奥，就有着自己熟悉但又有些陌生的“冷漠”。

    仿佛身上的伤痛毫不在意，仿佛正在经历痛苦的，并非自己。

    老实说，安娜对此有些心疼，但也仅限于此。

    或许仅仅是因为，他是自己喜欢的人。

    她已经不会对于霸凌这种事情本身，而感到愤怒，或许是因为自己已经不再身在痛苦当中？可以置身事外？亦或者是自己的内心早已麻木？

    大部分人，都无法真正明白自己为何而活，因为思考本身就是一个反人类的行为。

    但是，安娜也清楚，这并不会代表，她已经变得和一些人一样，用所谓的“大道理”，其实就是一些被曲解的废话，来评价这种事情。

    就像吴奥曾经对她说过的话一样。

    “这个世界比你不幸的人有很多，人们总是大言不惭用这种东西来教导甚至指责一些正在深陷泥潭的人，却不去思考，这是一句多么讽刺的话。”

    这时，小凡又如同刚刚凭空消失那般，又凭空出现。

    安娜眼前的画面开始出现变化。

    只不过，这一次，小凡的年纪要比刚刚出现时要大上许多，也出现了更多的女性化特征。

    这里是梦境的世界，一切都不能用常理来解释。

    毫无疑问，与周围那些因为身体畸形被遗弃的孩子一样，名叫小凡的少年，他的畸形，是来自于生理上的双性畸形。

    旁白的声音，“他是一个双性人，可他却不像话剧本里写的那样，身体的异变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在容貌上有利的变化，相反，这畸形的变化，给他带来的，只有无穷无尽的痛苦，就连他的名字，平凡，这种普通人出生就自带的‘负面因素’，他都从未拥有过。”

    少年时期的吴奥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只是学着“妈妈”的样子，粗糙地模仿着书中的事物，给予着自己唯一朋友，那份对对“异性”的尊重。

    直到有一天，少年吴奥被小凡邀请，晚上不睡觉，和他一起偷偷跑到房顶看星星。

    这对于一向很听妈妈话的吴奥来说，是一个相当艰难的决定，因为在他的眼里，妈妈每天不求回报的悉心照料着他们，不听妈妈话的孩子简直一点都不像话。

    可在自己唯一朋友的软磨硬泡下，少年还是妥协了。

    于是，在静静的夜里，只有微风拂过草木的声音。

    小凡轻轻靠在少年的肩膀上，说出他至今仍然记忆犹新的话。

    “我们以后会永远在一起的吧?”

    第一次，少年冰冷的心中出现了一丝悸动，仿佛有什么压抑已久的感情要喷涌而出。

    “会吧。”

    少年这么回答着。

    “那，约定好了？”

    “……嗯，约定好了。”

    画面在安娜的眼中开始了快进。

    在那之后，身体相对完整的两人，很快就被两个不同的家庭给领走。

    这本应该是一个美好的未来，他们可以躺在像云朵一样柔软的床上，吃上像童话故事里的糖果，和普通人一样，过上平凡的日子。

    本因如此。

    如同话剧本里一样的未来，遵守自己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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