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滴答……

    浓重的血腥气占据了鼻腔，寒冷顺着缝隙丝丝缕缕刺进骨子，耳畔是有规律的滴答声。

    沉重的、令人难以呼吸的感觉萦绕在周身，小青睁开眼看到了黑暗，她伸手推开身前的重物，指尖却传来了黏腻温热的感觉，她下意识惊呼出声。

    她记得视线消失前的最后一刻有人扑到了自己身上，然后就是一声大过一声的咆哮，车身被雪浪大力的挤压，那一瞬间她脑袋一轻，所有意识都被撞碎了。

    所以她面前的……是谢从意。

    黑暗中没有任何光源，小青也不知道她们现在被挤成了什么姿势，她只能感觉到自己背靠座椅蜷缩成了一团。

    下半身被压制住了，唯有两只手能稍微动弹一下。

    嗅到空气中刺鼻的血腥味，她感到很害怕。

    “谢从意……谢从意，你醒醒啊！”

    略带哭腔的声音颤抖着响起，小青轻轻地拍着身前那人，一双手都被鲜血浸湿了，她茫然地在黑暗中呆了片刻。

    这么大的出血量会死的……

    死。

    想到这个字眼，小青心生恐惧。

    “谢从意！你快醒醒啊！”

    “你不要死……你不能死，不能死！”

    小青边哭边用手给她止血，当感觉到相贴部位传来颤栗的时候，她以为她醒过来了，连忙叫了她几声。

    然而对方毫无应答，她不甚清明的大脑才终于反应过来——原来是她自己在抖。

    她太冷了，也太害怕自己一个人了。

    小青不断告诉自己，她只是不想在黑暗中窒息死去，不是在担心她。

    想清楚以后她的理智也回归了，回忆起空间里有应急灯，她赶紧取了出来。

    打开灯的那一刻，她的眼睛被强光闪过，泪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她知道谢从意受伤了，但不知道她伤得那么严重。

    她整个人成弯曲状挡在她身前，腹部几乎被变形的钢材贯穿了，鲜血从伤口处落下，在她身上汇成一堆。

    因为车身已经被碾压得不成型了，所以她们被迫卡死在车座之间，小青看不见她们的下半身，但她能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不断触碰到自己。

    谢从意快不行了。

    这是她唯一的一个念头。

    受了这么重的伤没有救援是撑不住的，更何况她们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外面甚至已经没有风雪的声音了。

    大出血、失温，任何一个因素都能要了她的命。

    意识到这一点的小青不知道该有什么样的心情，她的杀父仇人快死了，可在危险来临的那一刻她却义无反顾地保护了她。

    是为了赎罪吧，让自己能够安心。

    但对她来说，眼睁睁地看着救了自己的人死去，她这辈子也无法安心。

    小青把应急灯放在一边，从空间里拿出了绷带和止血药。

    “以命换命是不够的，要赎罪就先活着，把所有罪孽都还清才能了结自己的生命。”

    “你听到了吗谢从意，你不能就这么简单的死掉。”

    小青看不见她的脸，自言自语地说完便开始给她处理伤口。

    因着她们之间的空间有限，所以她只能草草地给她腹部的伤口上了点药，甚至无法包扎起来。

    被冰雪包围导致她浑身都很冷，下手也是没轻没重的，身前的人被戳到伤口便反射性地抖了几下。

    至少这证明了她还是有意识的。

    小青隐隐放松下来，又从空间里拿了厚衣服垫在她们中间。

    做完这一切她已经感觉自己有点呼吸不上来了，车厢内的氧气不足，再待下去她们都会很危险。

    她安慰着自己要冷静，开始思考起空间里有没有能用的东西，比如救生锤或是其他硬物，让她可以打破车窗逃出去。

    就在小青找了把镐子到处摸索逃生位置的时候，上方的人忽然动了一下。

    不是她的错觉，这动静很大，还伴随着痛苦的闷哼。

    “谢从意？”小青抬头叫了她一声，可惜看不见对方的模样，她也不清楚她到底是醒了，还是无意识地痉挛。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她便以为对方只是在昏迷中发出了一点声音，于是便继续手上的动作。

    “你……怎么样了？”

    小青怔了一下，因为她听见了一道很虚弱的问候，尽管那声音再小，但其中的关心之意却藏不住。

    她心情骤然变得复杂，一时忘了回答。

    没听见声音谢从意便有点慌了，疑心刚才的动静是自己的幻觉，她面无血色的唇瓣紧紧地抿了起来。

    车里的空间十分狭窄，压抑的气息令她的呼吸变得异常困难，以至于她竟然忽略了周边还有灯光，心中只想着那人的安危。

    她试着伸手去摸她所在的位置，可才动了一下背上就压力骤增。

    谢从意的背脊贴着车顶，而车顶之上是厚重的积雪。

    这意味着她不能随便乱动，否则变形的车身随时可能解体，到时那些钢材结构的车门、车顶会全部扎进她们的身体里。

    她稳住身子不再移动，但寒冷和失血却让她的意识逐渐模糊，感到头晕目眩起来。

    不能睡在这里……

    谢从意用力闭了闭眼，通过挤压自己的伤处来保持清醒。

    这一幕被小青看在眼里，她不再保持沉默，开口说自己没事。

    听到回应后谢从意终于松了口气，“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没有，我没受伤。”

    她嗯了一声，随后车内便陷入了沉寂。

    谢从意在观察逃生的位置，用她仅剩不多的清醒意识思索着当下的情况。

    小青主动说她拿了个工具，现在只要寻找一条没有被积雪覆盖的路线就可以破开逃出去了。

    这个路线谢从意已经找到了，就在她们头顶。

    由于雪崩的强大冲击力，车身被翻转变形了，结合体感能察觉出她们现在是以弯曲的站姿被困在雪下的，而副驾驶的车门就是正对上方的通道。

    车窗早在撞击中变成蛛丝状了，只需要稍微给点力就会破开，谢从意自己动不了，便让小青用镐子去捅。

    小青没多想，直接在她的指挥下向上探去，车窗裂开的一刹那，细碎的玻璃割破了谢从意的头和脸，她只是闭着眼承受。

    红的血和白的雪混在一起，从她脸上慢慢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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