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让尘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直视着姬老阁主的眼睛。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斩钉截铁的开口回答道：

    “只要她们不去祸害苍生，无论她们做了什么让我名声受损的事，我都不会弃了她们。”

    “最多，根据她们所犯过错的大小，对她们进行相应的处罚而已。”

    “但若是，她们已经祸害到了苍生……我定是会站在苍生的立场，对他们进行大义灭亲的。”

    姬老阁主笑了笑，赞叹道：

    “这，可真是一个很完美的回答啊。”

    随后，他将话头一转，继续问道：

    “让尘剑尊，你可曾听说过『梅花易数』，这种占卜之术？”

    白让尘毫无犹豫的点头：

    “听过，据说，『梅花易数』有一个观点，那就是，世间的一切事物都是相互有牵扯的。”

    “大到王朝更替，小到一个人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眨眼，都会又在另一刻，另一种事物上，重新呈现……”

    姬老阁主点头，打断了他的话，接过话头道：

    “没错，就是重新呈现……”

    “梅花易数，它可以用风起卦，也可用鸟雀起卦，还可以用地里的杂草起卦……”

    “而我刚刚，指给你看的那两株灵植，就是我为你卜算起卦时，靠点兵点将，点数出来的卦相。”

    “而你呢，你刚才所给出来的回答，所做出的选择，就是你曾经所做出的选择。”

    “也是你，这次来找我，想问之问题的最终答案……”

    说完，他朝着白让尘摆了摆手道：

    “好了，让尘剑尊，卦我已经为你卜完了，你可以去我的侍者那儿，交付诊卦费了。”

    白让尘：“……”

    白让尘没有听话的离开，而是微皱起了眉头，站在原地静静地沉思了好一会儿。

    才对姬老阁主再次拱手，语气很是委婉的说道：

    “姬老阁主，我想，你这次，有可能是算错了。”

    “我从来没想过，要让我那新收的小徒儿代替掉我的大徒儿，或是让小徒儿去霸占大徒儿的位置，我也从来没想过要放弃我的大徒儿……”

    “请问，何来我已经做出了选择，这么一说呢？”

    “而且，我这一次，想问你的问题是，我和我那大徒儿叶弥若之间的师徒契印，为何会突然的毫无声息的消失……”

    姬老阁主笑着摇了摇头道：

    “我并没有算错。”

    “并且，我刚才也已经回答过你了，你与你那徒儿之间的师徒契印，之所以会消失，是你自己所做出的选择啊。”

    白让尘闻言，把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突然冷下脸来，目光沉沉的直盯着姬老阁主的眼睛，再次斩钉截铁的说道：

    “姬老阁主，我很确定，在我的内心深处，自始至终都未曾想过要放弃我的大徒儿。”

    “即使她现在只是一个没有灵根的凡人，我也没动过半分要放弃她的念头……”

    “而且，因着她失去了灵根这一原因，我会更加的心疼她，更加的在乎她，会给她比以往，还要多的关爱与疼惜。”

    “我又怎么可能，会像刚才放弃灵玉菜那般，轻易的放弃她呢？”

    “还有，姬老阁主，我记得曾经你对我说过，我与我那大徒儿的缘分极深，她是我命中注定的徒弟。”

    “即是命定的徒弟，我和她之间的师徒契印，为何又会消失得如此草率？”

    “姬老阁主，你上一次对我的卜算，如今看来，与现实是有很大偏差的。”

    “所以，我此刻非常有理由怀疑，你这一次的卜算结果，其实也不太准。”

    姬老阁主听见白让尘如此直白的说他的卦不准，又见他给自己摆起了脸色，也不恼……

    而是呵呵笑着，再次问道：

    “让尘剑尊，可知道为何专讲因果的佛家，要用莲花代表法座？”

    白让尘想也不想的答道：

    “因为，莲花出淤泥而不染，代表着灵魂的极度纯净。”

    姬老阁主立即摇头，反驳道：

    “非也非也，若是这样，那么，佛修们，修到最后，必定会着相，他们会疯狂的去执着每一位众生的灵魂干净程度。”

    “他们会生起私心，会偏爱那些灵魂干净的众生了。”

    “若是那样，他们就永远都成不了神，也永远都成不了佛了。”

    “既然不是代表灵魂，那它该代表什么？”白让尘皱眉沉思。

    姬老阁主答道：

    “代表因果。”

    “因为莲花，当它还是一朵未开放的花骨朵时，莲子就已经在它的花肚子里成形了。”

    “也就是说，当你动了要再收一个徒儿的念头时，你与你那大徒儿的命运轨迹，就已经成形了。”

    “在佛修们口中，还有这样一种说法……”

    “那就是，时间的存在，那只是众生的一种错觉。”

    “而过去、现在、未来，这三个时间段，其实是同时存在的。”

    “所以，你当下的念头，你当下的所思所想，你当下的所行所做，既可以决定你未来所受的果，也可以改变你过去所种下的因。”

    “我之前，确实有对你说过，你与你那徒儿的缘分极深，可当你动了要再收一个徒儿的念头之时，你就已经改变了你和她之间的缘分，不是吗？”

    白让尘：“……”

    姬老阁主见白让尘沉默了，接着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

    “命运给你的东西，你不该随意的去糟蹋的。”

    “既然已经糟蹋了，命运也让你失去了，那就坦然的去接受它的失去吧。”

    白让尘闻言，愣怔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失魂落魄的转身，喃喃自问：

    “契印的消失，真的只是因为，我动了一个要再收一个徒弟的念头吗？”

    随后，他立即摇头自我反驳道：

    “不，我不信，缘分哪里是那般好斩断的？”

    “一定是若儿醋意太大，对契印做了什么手脚……”

    “亦或者是，若儿如今失去了灵根，变成了凡人，我和她之间的师徒契印隐藏起来了，只要她能恢复灵根，契印自会重新显现……”

    “对，是这个原因，是若儿没了灵根的原因，师徒契印才消失的，只要若儿恢复灵根，一切就能回到最初……”

    “我去给若儿寻找恢复灵根的方法，现在就去！”

    说着，他也不向姬老阁主告辞，直接就召出飞剑，就御剑离开了。

    姬老阁主看着白让尘匆忙远去的背影，摇头叹息道：

    “哎，如果一个人、一件东西或是一段缘分在消失过后，才让世人意识到它的重要性，那就让它永远保持消失的状态吧。”

    “或许，不被世人所拥有，才是它们存在于世的最大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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