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一辈走的走，能剩下他们几个，不论是霍家的面子情，还是巫祈他们的情深义重，都不会说不愿意在这等着送二爷最后一程。

    二爷停灵后葬在金山陵园，金山陵园位于燕京八景“西山晴雪”与“香山红叶”风景区内，与“碧云寺”和“卧佛寺”相邻。

    是一块好地方，这也是解雨臣和红府的人商量的最终地方，巫祈听说，晚些日子红府的还要把丫头的坟迁过来，想让二人能有个伴。

    葬礼就仿佛是他们这些老家伙唯一能聚到一块的地方，二月红的事了后，都散了。

    吴二白说有生意让他处理，齐铁嘴则称学校给他开了几场公开课，霍仙姑更是连借口都不找，直接就回了。

    兜兜转转一圈，又只剩巫祈、阿伢、黑瞎子、解雨臣，他们四个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是解雨臣打破了平静，“七爷，我母亲说今年想邀你们来解宅过年。”

    巫祈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笑，“好啊，解夫人邀请我们自然是乐意至极，别嫌我们人多就行。”

    黑瞎子双手抱在脑后，眼睛一亮，“哟呵，去解宅过年啊，那敢情好啊，过年有地儿热闹了，而且又能蹭吃蹭喝了。”

    阿伢想到即将到来的热闹年节，心情也好了不少，笑着调侃道，“小黑你可别光想着吃啊，到时候也得帮着干点活儿。”

    解雨臣提起精神，打趣了一句，“瞎子，听见没，阿伢可盯着你呢，到时候你可别偷懒。”

    又转头看向巫祈，“七爷，你们到时候也在解宅多住些日子吧。”

    巫祈点了点头，“行，只要解夫人不嫌弃，我们多住些日子也无妨。”

    又看了看解雨臣，说道：“小花，往后红家和解家的担子可都在你身上了，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

    解雨臣沉默的点了点头。

    时光匆匆，转眼就到了过年。

    准确说他们这一行人是腊月二十七就来了，确实准备年前到解家住一段日子，毕竟大家都觉得年后的日子还是留给人家母子两个比较好。

    除夕当天晚上，解宅的每处都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在院子里，解雨臣正指挥着黑瞎子和张起灵将一个个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红色的光芒映照着他俊美的脸庞，更添几分喜气。

    巫祈、阿伢，蓝玉朗德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看着忙碌的三人，脸上乐呵呵的。

    黑瞎子挂着灯笼，一脸愤愤不平，囔囔着，“我说解老板，你怎么就只使唤我和哑巴张呐。”

    他的脸上写满了不满，却又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扭头瞥了瞥坐在院子里的三人，“这不还有他们仨吗？”

    被点名的蓝玉朗德，嬉皮笑脸地说道，“今天的对联可都是我贴的！”

    黑瞎子又看向阿伢，阿伢补刀道：“刚刚搬东西的时候，我可是出了不少力，就你还在那偷懒！”

    黑瞎子一听，瞪大了眼睛，扯着嗓子喊道：“我偷懒？我这不是一直在干活嘛！”

    他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带着强烈的辩驳意味。

    院子里的仨人连带另外一个梯子上的张起灵都纷纷赞同地点了点头，至于赞同的哪一句，那当然是人都知道。

    巫祈见黑瞎子即将朝自己看来，慢悠悠地开口道：“某人至今还欠我……”

    他的语气不紧不慢，带着几分调侃。

    “嘿，你们这是……”黑瞎子立马扭头将最后一个灯笼挂好，拍了拍手，大步朝几人走了过来，“合起伙来挤兑我是吧！行，你们有种，等会儿年夜饭别指望我给你们留好吃的！”

    他的话语虽然带着威胁，脸上却依旧带着笑意。

    众人听了，皆是哈哈大笑起来。

    解雨臣笑着给黑瞎子递台阶，“好了好了，别吵了，赶紧把灯笼挂好，等会还有好多事要忙呢。”

    黑瞎子嘟囔着，“行，行，都听解老板的。”

    “我去看看厨房准备得怎么样了。”巫祈看齐小黑那有些恶趣味的眼神，心生不妙，直接站了起来。

    蓝玉朗德一警醒，也跟着站起来，“师父，我跟你一起去，说不定还能帮上忙。”

    没一会儿，两人就被解夫人赶了出来，但他们手上却端着一盘炸松肉，蓝玉朗德开心地囔着，“这可是解夫人亲手炸的，让咱们先填填肚子。”

    几人一听，纷纷围了过来。

    解雨臣拿了一块放进嘴里，一脸满足，嘴角浮现笑意，“还是母亲做的味道最香。”

    张起灵和黑瞎子因为手上还占着挂灯笼的工具，没法拿东西。

    巫祈见状，笑着打趣，“来来来，两位大爷，我来喂你们。”

    说着，先将一块松肉递到张起灵嘴边，张起灵微微侧头吃下，安静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神色依旧清冷，目光却柔和了一些，轻轻点了点头。

    “呦呵，看样子解夫人今天晚上的准备会很合你的胃口。”巫祈难得见张起灵对什么感兴趣。

    接着巫祈又转向黑瞎子，还没喂呢，黑瞎子就开始一脸得意了，“哎哟，这待遇不错啊，我喜欢。”

    说完生怕巫祈不给他了，猛的一口咬了上去。

    阿伢在一旁笑着调侃，“瞧把你俩美的，晚上怕不是要抢着和你俩吃东西了。”

    大家正笑着，解雨臣擦了擦手，“好了，灯笼也挂好了，咱们收拾收拾，准备其他的吧。”

    见状几人麻溜的开始收拾东西，解雨臣将梯子搬走放好，黑瞎子和张起灵也把手中的工具整理妥当。

    厨房的方向飘来了阵阵诱人的香气，蓝玉朗德吸了吸鼻子，兴奋地说，“这味道，今晚的年夜饭肯定特别丰盛！”

    阿伢笑着应和道：“是啊，解夫人的手艺那可是一绝。”

    “母亲为了今晚的年夜饭，可是准备了好几天。”解雨臣脸带笑意。

    正说着，解夫人从屋里走了出来，眼带笑意地看向几人，“都收拾好了就进屋歇歇，准备包饺子。”

    屋内桌子上已经准备好了饺子皮和馅料，大家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包起了饺子。

    往年和阿伢过年的时候也不是没包过饺子，就是感觉没今年这般热闹。

    黑瞎子包的饺子一直以来都是奇形怪状的，在往年的除夕夜，他参与包饺子是被阿伢和巫祈明令禁止的，这次哼哼哧哧的看着几人，偷偷摸摸的又尝试着包着，结果是一如既往的奇形怪状。

    “小黑，别勉强了，你就不是干这事的料，饶过那饺子皮和肉馅吧。”

    巫祈吐槽的话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解雨臣笑着调侃道，“瞎子，你这包的是什么呀？”

    黑瞎子不以为意，强行挽尊道，“这叫创意！创意饺子！懂不懂？”

    “哑巴，不比我好到哪去！”

    黑瞎子嘟囔着，结果一回头，张起灵虽然嘴巴上没有反驳，但包的饺子却是整整齐齐，十分精致。

    气的黑瞎子把面粉一下子抹到了张起灵脸上，恶狠狠式的来了一个凶狠的表情，低声恐吓般，“说！哑巴！你背着我去哪报班了！你明明去年还不会的！”

    张起灵不解的眨了眨眼睛，淡淡的说，“书上学的，你不会吗？”

    会心一击！黑瞎子捂住胸口痛苦一叫，“哑巴，你就不该跟大哥待一块！越学越坏！”

    巫祈没好气的瞪了黑瞎子一眼，“呸，小兔崽子，天天就会说我坏话！”

    黑瞎子趁几人的手都没有闲着，就他被迫停止包饺子大业，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挨个轮了一圈，每个人脸上都出现了他的杰作。

    只有张起灵的最可爱，给左右画了三撇猫胡子，配着他那眼神，还真有丝波斯猫的高贵样。

    其他几人意思意思，然后巫祈脸上被抹了个白蛋，糊成一坨，看不出是个什么。

    坐他对面的蓝玉朗德瞧了个正着，有尾巴有头，加个“井”字，一下子就知道是什么了，她左瞧瞧张起灵右瞧瞧巫祈，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巫祈无奈的看着笑成一团的几人，又看了看眼带笑意的张起灵，和笑意猖狂的黑瞎子，耸了耸肩，“大好的日子，我可不和你计较。”

    “今天晚上，我们大家可要一起守岁啊，有些年没聚这么齐了，可得好好热闹热闹。”

    众人玩笑间，饺子就被包好了，解夫人精心准备的年夜饭也陆续端上了桌。

    解夫人看了看几人，又看了看格外开心的解雨臣，眼带湿润，后又想着今是大喜的日子，抹了抹眼泪，举起杯子说道：“新的一年，愿大家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平平安安！”x5

    众人举杯齐声应和，声音响亮而充满希望。

    张起灵眼眸微动，发现大家的目光都看着自己，他的表情依旧淡然，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举起杯子相碰，语气平淡却真挚，“嗯，平平安安。”

    “砰！”

    “砰砰！”

    “新年快乐！”x7

    烟花声伴随着道贺声，璀璨的烟火在夜空中绽放，五彩斑斓的光芒透过玻璃窗照亮了每个人的笑脸。

    解雨臣脸上挂着灿烂的笑，起身给大家分发红包，这是母亲和他特意准备的，欢快地说道，“新的一年，都要红红火火！”

    黑瞎子眼疾手快，迅速接过红包，笑嘻嘻地说道：“解夫人大气！解老板大气！来年我可得多沾沾您的财气，跟着您发大财！”

    他那玩世不恭的脸上满是喜悦，墨镜下的眼睛都快成金钱状了。

    巫祈盯着他手中的红包，看他的样子，心中暗道，先让他愉快过完这个年。

    蓝玉朗德是唯一一个看着是个小辈的，还是个女孩子，解夫人还专门送了她一只玉镯子，她兴奋地扬了扬手腕，又挥舞着手中的红包，“谢谢解夫人，谢谢解老板！”

    阿伢收到红包，也跟着打趣，“有了解夫人和小花的红包，这一年都有好运了。”

    巫祈看到他面前露出仅有少年气的解雨臣，多少有些唏嘘，眼眸顿时柔和了不少，脸上灿烂一笑，接过红包，看着眼前依旧还在的几人，“愿咱们新的一年都顺遂无忧。”

    “小哥，你的。”解雨臣把红包塞进沉默不语的张起灵手中。

    张起灵捏了捏，突然起身，从怀里也掏出几个红包，话语很少的一个一个塞过去，就连解夫人都有。

    众人一愣，反应过来后，便笑着接了下来。

    巫祈看着这样的张起灵眼带笑意，心中甚说是欣慰，张起灵这般有血有肉，生动活泼，这是这么多年来他自己一点一点学会的。

    在失忆和寻找记忆中，在和他们的相处中，一点一滴中慢慢学会的，他不再是那个一开始只想着张家，为了张家，为了责任的，而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的张起灵了。

    哪怕这种改变和他漫长的整个人生比不是很显着，但至少他已经和自己最初见到的不一样了，会想，会念，会牵挂，会记住……

    巫祈很喜欢这样有人气儿的张起灵，因为这样他才不会觉得张起灵是孤独一人在这世上。

    那边几人一边品尝着美味的年夜饭，一边兴致勃勃地分享着彼此的新年愿望。

    桌上的佳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大家吃得津津有味，笑声不断。

    喜闻乐见的收红包环节，最快乐的当属于黑瞎子，连喝了几杯酒。

    这会儿，他正醉眼朦胧地勾搭着张起灵，眉飞色舞地说着各种奇闻趣事，“哑巴张，你是不知道，上次我遇到的那事儿，可真是惊险万分！”

    张起灵微微侧头，安静地听着。

    阿伢看着已经有些微醺的黑瞎子，不禁失笑，又夹了一块鲜嫩的鱼肉放到张起灵碗里，笑着说：“多吃点，解夫人做的鱼味道堪称一绝，鲜嫩可口。”

    巫祈也跟着夹了些青菜，带着几分调侃的语气，“这么多年了，别光吃肉，吃点青菜营养均衡。”

    张起灵静静地坐在一旁，虽然话语不多，但他那深邃的眼神中的暖意却比往常更浓。

    这样的年，他过了许多个，他每一个都很喜欢……

    张起灵抬头看向璀璨的夜空，眼神微动，仿佛在烟花中他看见了一个带笑的女人……

    母亲……你看到了吗……我学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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