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这样不可以。”

    “有什么不好嘛，让我揉一揉这对毛茸茸的大耳朵。”

    “那我给你揉了，你可以发誓忘掉昨天的事吗？”

    “嗯？”当利米特听到有条件的时候，他便打起退堂鼓。

    “昨天的什么事？”

    “那个，就是，我在街上恰好遇见您，然后，那时我穿着皮衣，就是......”贝亚特丽斯尴尬地一词一句地念着。

    “啊，你是说你在角色扮演那件事？”

    利米特绕回自己的办公桌，上面堆着一些文件，关于魔导书和纹章术，还有‘灵魂’。

    “对.....”贝亚特丽斯的两手的食指互相勾拉着，她摆出一张羞耻脸谄媚笑着望向利米特，那对大耳朵也下压着变成飞机耳的模样。

    还真是犬科。

    “那怎么了？”利米特问。

    “没什么！就是单纯地，希望您忘记就好！彻底忘记！当做没有过那件事好了！”贝亚特丽斯的眼镜都要被她夸张的摇头晃脑动作给甩飞来了。

    “看样子你的狂欢之夜很失败啊？该不会是遇到熟人、出糗了？”

    “呃，不愧是.....史密斯老师。”

    利米特可太明白这种感受了，他现在站在阿比盖尔面前时不时也会有那种耻感。

    当初刚刚输给剑帝那段时间，利米特可是每天张口闭口都是想要复仇，实际上利米特也这样做了，每次被虐得遍体鳞伤又让剑帝留着一口气送到阿比身边，都是她给自己治好的。

    那种自暴自弃的日子也过来了，现在回忆起来，那个臭老头还真不会说服人。

    “放心吧，就算我说我不会去记，只要你还介意这件事，你看着我就会非常尴尬的，这也是青春啊。”

    利米特笑着感慨到，他在桌上翻找着刚刚佛劳尔提到的一本关于魔导书研究的文献，可翻找一圈后才发现没有。

    “不不不！只要老师您说你不会记得，至少我不用担心你以后再提起这件事！这种区别还是有的。”

    贝亚特丽斯只希望看到昨天自己打扮的人全部都失忆就好了！果然就不该做不适合自己风格的事，人一辈子都只待在自己的舒适圈就好了。

    “这样啊，那我可得好好记住才行了。”

    “怎么这样！”

    “那个实验用的哥布林准备好了吧？”

    利米特转变了话题，贝亚特丽斯也丝滑地改变着口吻。

    “哦，现在我们就要过去吗？权杖也已经设置好了，就差老师您了。我记得不是还要带一个人来吗？那位呢？”

    “我只是问一问而已，今天就我们两人做实验。”

    来到实验用的房间，这里为了防止术式泄露被一层特别的房间给包裹，进入房间之后要将大门紧闭才允许展开实验。

    实验个体已经预先准备好关进将其无害化的笼子里，这监牢的强度堪称能够困住巨龙级的魔物。

    但利米特想了想觉得奇怪，巨龙级顾名思义就是大的要死，像是克拉肯和赤龙，又或是大蛇那种，哪里有这么小只的巨龙级魔物呢？看来巫托比亚人也喜欢整噱头。

    金属笼看起来和寻常的野兽笼也没有太大区别，但是笼子的底部和地板是完全连在一起的，要说的话整个房间都算是这个笼子延伸出来的部分。

    而里面关着的哥布林倒是有些特别，贝亚特丽斯说这是巫托比亚培育的实验用哥布林。

    它浑身苍白带有一丝血色的粉嫩，看起来就像是被脱毛了的巨大老鼠一样，头部宽大耳朵细长，完全没有哥布林那种绿色的皮肤，反而像是魔戒里的○噜。

    老实说这实验用哥布林看起来比普通哥布林还要恶心。

    “为什么它不是绿色的？”

    “哥布林的绿色肌肤和魔素反应的结果，举例的话，有点像是太阳的晒痕啦。你看哥布林不也是五颜六色的吗？各种各样的环境有各种各样的哥布林。”

    这么一说利米特望向贝亚特丽斯，才发现她的肌肤要比三傻和安比埃斯特都要白嫩。

    “巫托比亚没太阳晒吗？”

    可贝亚特丽斯马上就解释说巫托比亚也流行日光浴，她只是不怎么喜欢。

    看来他们是有什么办法把外面的阳光引进来使用，毕竟巫托比亚的位置处于天之宫的最上方，进光量充足。

    “哥布林的魔素适应性很强，基本上可以从它们的肌肤颜色判断出它们成长的环境。”

    “那这只哥布林是。”

    “没错，它是在无魔素的干净空间长大的哥布林，有些人嘲笑说它们长得像是鼠人，可毕竟是亚人，长得应该更像是人类才对吧。”

    无魔素的空间长大的哥布林，利米特看着这丑陋的矮小人类，它好像非常畏光怕生，看到利米特和贝亚特丽斯两人就蜷缩在角落，却又忍不住地偷窥偷听着，面容显得惊恐。

    这种哥布林的性格还真是罕见，在利米特的印象里哥布林都是暴躁的矮子。

    “啊，对不起利米特老师！我老毛病又犯了，我并不是同情他们的意思，也不是贬低人类的意思。”

    这对利米特来说并无所谓，要知道在迷宫里，能反杀高级冒险者的哥布林都比比皆是。

    它们尽管不拥有自己的语言，但和其他魔物一样，他们有着智慧，且能够使用工具，除了领地意识过剩和那难以纠正的攻击性，单在迷宫内，把他们和人类相提并论完全没有问题。

    “不，我个人不是很介意你刚刚说的那些，说到底接下来会出现的现象绝对会颠覆你对哥布林的认识，可能比你讲的这些话还要讽刺.......”

    利米特别有意味地说着让贝亚特丽斯有些疑惑，说到底她也不是特别清楚利米特今天是准备做什么实验。

    “那么，这是用于记录测试的术式。”

    贝亚特丽斯将那根别致的短杖拿起，先给利米特展示，这个估计是按照学校的流程做的，之后她在将术式启用，施展到一个以便观察数据的水晶石上。

    “然后利米特老师，你摸一下就好。”

    “嗯。”

    贝亚特丽斯全程没有去触碰那块水晶，而是让开路让利米特自己走到桌边。

    利米特拿起石头观察了一下，注意到里面有相当精致的纹路，居然能把数个法阵集成到这个程度，可见巫托比亚在魔法这方面的发达程度堪称外星科技了。

    就应用方面来说，光是利米特能想得到的——如同纽扣一样大小的水晶就足以容纳毁灭整个城市的破坏术式，这甚至可以随便交给任何一个普通人启动。

    巫托比亚对此的策略是魔力管控和术式加密。

    比起像是王宫那样禁止这种术式禁止那种术式的，他们则是从根源阻断起，将持有一定量魔力的魔族、精灵全部登记，并严格管理学院内的魔力获取路径。

    术式加密则是更加简单粗暴，那直接在术式的开发阶段就入手。

    法师们要想在巫托比亚开发魔法，就必须要遵守一系列的特殊绘图法则，由错绘、叠图还有顺序绘制等技法组成，使得恶徒就算得到了法阵也没有办法直接复制或是启用。

    据说这加密法源自一些古老精灵种族的村落，他们的大祭司将这种技法称之为对魔神的敬畏什么的。

    而现在利米特手中的这块水晶，则是更胜一筹的，什么人能仿制、破解这种雕刻技术呢？而且常人的眼睛也根本看不清里面的纹路。

    “好了，然后把这个水晶放进托盘里。”

    “我为什么不直接丢给它呢？”

    “待会儿我还要回收啊！”贝亚特丽斯没有阻止利米特，他已经把水晶扔给那只丑陋的哥布林了。

    “它怎么不拿？”

    “因为它害怕吧？利米特老师你的爆炸头太奇怪了。”

    “居然是害怕我的头型吗？！巫托比亚在饲养的时候该不会一直配合着电击疗法吧？”

    “没有，只是在后代的性格上做了筛选。”

    “这是第几代？”

    “如果是温和化培育的话，这已经是第八百九十五代了。”

    “唉，这就是魔法的黑暗面啊。”

    “利米特老师也会说这种话呢。”

    “当然，哥布林和我们又没有直接的冲突，哪怕在迷宫内，如果不是哥布林主动袭击或是被认为有攻击性的话，冒险者们也会绕着他们走的。”

    “为什么？哥布林不是被认为是魔物吗？”

    “对啊，杀了也没有任何价值的‘魔物’。和那些脑子里长水晶和喉咙里能喷火的魔物比起来，哥布林更像是一群住在迷宫里的山贼，也有人会为了它们收集的宝物杀死它们，但它们本来就是喜欢通过杀死其他魔物和冒险者，通过掠夺收集宝物的怪物。”

    “原来如此，所以利米特老师是在同情哥布林？”

    “没有，只是我还是由衷地觉得，这里果然是异世界啊——”

    利米特又望向哥布林。

    眼前这还是可以社会化的技术，只要同情哥布林的呼声越来越大，这种情况就有可能改善，然后转用其他技术替代的吧，事情总是这样的。

    利米特解除了伪装，那哥布林又被吓了一跳，像是有些好奇一样爬到笼子边上来扒着栏杆望着利米特。

    “小心点，哪怕是现在温和化的第六世代，实际上还是暗含着攻击性，光是今年就有十几例哥布林伤人的事件了。”

    “它去拿水晶了。”

    “.....”

    哥布林好奇地捡起那闪亮的水晶藏到自己的身后，它从一开始那种纯粹生物本能地欣喜跳跃，转变为了沉默僵硬。

    它现在坐在那里，单手将水晶握住，举起朝向灯光，透过那些光芒，闭上一只眼睛仔细观察起来里面的纹路。

    “这是？！”贝亚特丽斯被这个哥布林的动作吓到了。

    “哟，哥布林王，我们又见面了。”

    “哼哼哼....利米特·克里尔，本王真是小瞧你了，没想到你就已经掌握了权杖里的部分魔法了。”

    那哥布林忽然流畅地发音到，这让贝亚特丽斯更加受到惊吓，哥布林说话对她来说怪恐怖的。

    “你骗了我啊哥布林。”利米特冷漠地念到；

    “还利用了我给自己洗白，这样你就算没有完成任务，你还是得到了魔王级的力量对吧？”

    魔王级的哥布林只可能是人为的，利米特当然猜得到他是出自魔帝之手的杰作，用魔法制造的讽刺存在——比人类要更加睿智的哥布林。

    “你他妈不也是耍本王吗！什么叫向天帝起誓！你他妈信天帝吗？！”粉红的哥布林王愤怒地指着利米特。

    “......”利米特憋笑。

    “而且本王也没有骗你！权杖的确是你的了，那些术式随便你研究，这和约好的一样。”

    “不过你却还活在这个权杖里。”

    “不然呢？你会察觉不到？！你看看你给我准备的这是什么身体！”

    哥布林王有些绝望地指着自己的下半身，贝亚特丽斯别过头去心想这些话题是自己能听的吗？

    “太悲哀了，我的同胞们。”哥布林王感到绝望，没想到世界上居然有这样惨无哥布林道的地方，居然把自己的同胞培育用来研究魔法。

    “你才是最悲哀的那一个，毕竟你的同胞们永远不可能体会到你现在的心情。”

    高智商哥布林少之又少，是极度稀有的突变个体，而这些哥布林往往也会像是哥布林王这样，奴役自己的‘同胞’们让他们为自己工作。

    “你不觉得这个世界很可悲吗？兄弟啊。”

    “谁跟你又成兄弟了......”

    “在五帝任何一位动用全力，都可以将一切社会形态摧毁的这个世界。”哥布林王仰望着灯泡仰躺在笼子里感慨起来，好像忧愁的贤者。

    “不，根本都用不着五帝亲自出手，只需要仅次于五帝的力量，社会就可以轻易地不复存在。好比你这种人......”

    哥布林王用余光看向站在那里的那个法师，这个法师要比自己更强，本来他都以为自己是最强大的魔法师了，可显然，比自己强大的存在，不止是魔帝一人。

    “强者们不需要进食，不需要喝水，可以进行无休无止地战斗和杀戮，他们不需要他人，一个人就宛如一个自为的世界。像是究极破坏龙也好、长老级吸血鬼也罢、魔人也是。”

    哥布林王伸手凝视自己这恶心的粉色手臂，露出惆怅的神色。

    利米特想起波顿镇那样的惨状，而哥布林王口中的这些怪物如果出现，只会造成更加恐怖的伤亡，这些怪物可以轻易地将人们拥有的一切摧枯拉朽地毁灭。

    “最讽刺的莫过于，向他们任意人的跪拜臣服，又可能招致另一绝对个体的不满——好比天帝和龙帝信徒的绝对不和。”

    当然哥布林王说的这些怪物，也包括利米特在内，他也拥有轻易破坏任何事物的力量。

    甚至也不需要拥有利米特这样的力量，现在任何一个可以讨伐天之宫领主的人出现在这里，只要他将领主讨伐，整个巫托比亚都会陷入一种尴尬的窘境。

    这个道理放在任何一个以大型迷宫为生的小镇都是如此，因为迷宫繁荣起来的小镇，也会有一天因为迷宫的被彻底根治而衰落。

    “真是富有哲理的哥布林呀——”贝亚特丽斯惊叹道。

    “不满吗？在这里的谁不是在预先了解五帝存在着的情况下活着的呢？你不知道活着就是犯贱吗？”

    “......”哥布林王有些诧异地望向利米特。

    “怎么了，你是认输了吗？被我逮住了就在这里感慨人生吗哥布林？我可是清楚你的计划，只要我碰过的东西，被哥布林拿到你就可以借尸还魂对吧，你不觉得自己很卑鄙吗？”

    “不你错了兄弟，才不是借尸还魂，本王根本就不曾拥有灵魂。”

    哥布林王指着那权杖再一次说，他的全部就在其中。

    “哼嗯——不可思议的魔法还真多。”

    利米特看着哥布林权杖忽然茅塞顿开，这术式不是引发了哥布林的潜能并将记忆灌输进去，所有哥布林王的记忆和计算全在权杖中，而哥布林，只是用来‘表达’的介质而已。

    利米特马上就明白了，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哥布林王就不是什么‘哥布林’，他是一种魔法，编写出来‘自我认同为哥布林’的一种魔法。

    利米特可太熟悉这种术式了！

    “哥布林王，你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像是你这种哥布林....不对，像是你这种术式，可以用魔导书来完成吗？”

    “理论上，没有技术问题。”

    “你有多了解‘自己’。”

    “哼，本王甚至可以自己制造自己......！但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哥布林王说完脱力似的落下手，像是等着任人宰割的猪一样静躺在那里。

    直到一句让他意外的话从利米特口中说出，他瞪大了双眼。

    “总之，先放他出来吧。”

    “什么？！”

    贝亚特丽斯表示不解，而且这种稀奇的东西要是用在研究上，不知道能节省多少研究需要耗费的时间。

    “贝亚特丽斯，你应该明白的吧，在这里的事你就当做是没见过吧，你的事我也会替你保密的。”

    利米特说着便拿起桌上的哥布林权杖，还真是惊喜，看来魔帝会‘亲自’帮助自己了解幻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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