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唰！

    斩断周云海的左臂后，半空中摇摇欲坠的长刀还不肯罢休，移到对方的膝下，接连疾划两下，就将双脚砍掉。

    惨叫。

    响彻山谷。

    也在这一刻。

    仿佛完成了最后的冲刺，沾染鲜血的长刀哆嗦两下，便索然无味地落在地上。

    当啷！

    听到这声响。

    双手双脚齐断的周云海，脑海瞬时间变得清明。

    “这不是法器！”

    “咯——”

    鲜血狂喷而出。

    这次的气急攻心，更令周云海伤上加伤，眼前跟着发黑，人险些昏厥过去。但强烈的求生欲望促使他瞪大了双眼，眼睁睁地瞅着清秀少年缓步逼近。

    少年紧皱眉头。

    好像心中有了困惑。

    不过很快。

    在相隔一丈远的位置，少年停下脚步，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望向几成血人的人彘周云海，神情仍旧谨慎。

    “周将军，好久不见。”

    少年正是王浩。

    得到命令后，王浩选了一个熟人，当年落凡村的恩怨他没忘。

    至于刚刚的皱眉。

    全是因为诛仙刀的‘三分钟热度’，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这种感觉。

    就像你刚来了兴致，打算跟它玩一玩，以便解锁各种姿势，却被莫名其妙的早泄放了鸽子。

    “我、我们认识？”

    周云海面色苍白。

    如今他没了反抗的本钱，生死全在对方的一念之间。就算他想反扑，对方所站的位置够远，也很难奏效。

    所以。

    不得不低头。

    关键是——

    他想活着。

    “你再想想？落凡村？”

    王浩勾动手指。

    这倒不是挑衅对方，而是他想召回跌落旁边的诛仙刀。

    可惜。

    诛仙刀像死鱼一样。

    动也不动。

    “你是……”周云海本来就觉得对方有点眼熟，经这么一提醒，一段两年前的记忆浮现在脑海，其中一个战战兢兢的孩童样貌跟眼前的清秀少年慢慢重叠，“你是那个五灵根罪奴！你是王浩！”

    忘， 是不可能的。

    因为落凡村。

    他可受过一番惩处。

    只是没想到，当年的一个废柴罪奴，不仅有了炼气三层修为，手段不俗，还跟莫老贼搅和到一块。

    “好记性！”

    王浩不由得抚掌。

    收回诛仙刀未果，他便放弃了尝试，准备跟这位旧识请教一二，毕竟他乡遇故知，必有我师焉。

    “周将军，现在你我扯平了，如果你能帮我解答两个小问题，我不介意出手，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弯弯绕。

    没什么必要。

    既然莫国师下令杀人，他就不会拿对方的生死当筹码。

    “你……”

    周云海差点气晕。

    他真不想死。

    要不是为了活着，他才不会忍着剧痛，跟一个少年瞎扯淡。

    “算啦，还是折磨一下吧，两年前你踹我的两脚太疼了，得再出出气。”王浩打断了周云海的话，掐诀间，一支翠绿木箭在掌心上空出现。

    下一刻。

    屈指轻弹。

    这支木箭即刻飞出。

    “等等，你问！”

    周云海急忙道。

    跟贪生怕死比起来，他更怕死前遭罪，眼前这小子手黑得很，有莫老贼的必杀令，对方可不会留情。

    闻言。

    王浩掐诀一引。

    射出的木箭稍微偏转，堪堪擦着周云海的大腿根，扎进草丛下的泥土，这让周云海惊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再晚点儿……

    二弟肯定保不住！

    黄内侍曾说过，那玩意儿噶掉了极度疼痛，惨不忍睹。

    “好，第一个问题，刚才的法器是怎么回事？”

    王浩问道。

    周云海眨了眨眼。

    “我的叔父是周帅，只要你松松手，放我一马，叔父肯定……呃，那不是法器，我没看错的话，它是星罗国标配的武具诛仙刀，是一种法器仿制品。”周云海原想套一套交情，可看到王浩又要掐诀施法，赶紧老老实实解释。

    “法器仿制品？”

    “对，法器是以灵力催动，武具可以内力催动，虽然威力差上一些，但配合血阵使用，武者也能发挥出不小的威力，不输给同阶的修仙者。铁卫配备的戮仙刀比诛仙刀更强，在国都和州府的官铺还能根据个人喜好，打造其它类型的器物，只是四品以上的武具要凭功勋换取……”

    说到这儿。

    周云海话锋一转。

    “莫国师忤逆是大罪，只要你弃暗投明，叔父定然赏赐灭灵丹，将你的五行灵根转化成武道天赋，换取四品武具也不在话下……哎呦！”

    周云海一声惨叫。

    在他的左肩。

    一只怪模怪样的傀儡小龟趴着，前爪的钢针已经刺进皮肉。

    这钢针有毒！

    因为他能察觉到麻痒。

    而且凭他的见识，这种毒并不致命，只能增加痛楚。

    痛楚……

    他怕了！

    真的怕了！

    “接着说，武具刚才是怎么回事？”王浩看了看天色，漫漫长夜难捱，只要谷外没再暴起发难，他可以多挖挖猛料，两个小问题可长可短，对方没得选。

    “好好，我说。”

    周云海不敢多加料了。

    此时的他，只想伺候好这位小爷，最后给自己一个痛快。

    奋起反抗？

    拉倒吧！

    没手没脚的他，就算拼了老命，也最多溅对方一身血。

    何必自取其辱！

    “三品以下的武具有项缺陷，它和低阶法器一样，会被人祖血污染，而且更加容易，被污染的武具威力大减，这跟材质和炼制技法有关。”

    王浩听了蹙眉。

    “要如何恢复？”

    “回炉或者以罪奴血浸泡……”意识到说错话，周云海连忙纠正，“呃是以修士血浸泡，以中和人祖血的污染。”

    “谷外什么情况？”

    严格来说。

    这是第三个问题。

    但他不计较了。

    视野有些模糊的周云海，调运体内的内力，一边竭力压制着身上的痛楚和麻痒，一边气息虚弱地回答。

    “武郑王和高太尉到了，谷外的铁卫和州兵一万一千有余，但他俩不对付，时常在帐内争吵……”

    “外面还有阵法师……”

    “谷里有内应……”

    “……”

    为了多活片刻。

    周云海讲得非常慢，讲得巨细无遗，甚至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说出来，以等待可能的变故。

    一行人暗度陈仓，可跟外面押定好了，只要一个时辰没有动静，武郑王就会对阵法大举进攻。

    到那时……

    可惜。

    周云海的算计落空了。

    隆隆隆……

    当轰鸣声在谷外密集响起，王浩的耐心也似乎耗尽了，只见他连续掐诀，打出了两支翠绿木箭。

    噗！

    噗！

    一支心脏。

    一支额头。

    确定周云海没了气息，王浩隔空扯掉他的虎纹暗囊，再捡起地上扔着的诛仙刀，收起傀儡小龟，纵身离开。

    其余物品……

    现在没时间搜尸。

    他得把情报快些禀告莫国师，由对方来做最终的定夺。

    还有个原因。

    尸体血淋呼啦的，那‘人祖血’的气息熏得他非常不适，大敌当前，不必要的接触能省则省。

    不管怎么说。

    这旧日的恩怨消了！

    ……

    没过多久。

    山脚处，人踪皆无。

    除了洒了一地的、非常瘆人的残尸碎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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