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童考试只有两场，第二场只考诗赋。

    童生考试和生员考试，第二场不但考诗赋，还考经义。

    此外，童生和生员还会进行第三场策论考试，只不过难度有差异。

    石鼓书院山长马明博正在为秀才们监考第三场。

    马明博，是绍圣元年同进士出身，绍圣四年开始任涞源县县令，崇宁二年被任命为豫州安阳县县令，马明博获恶疾，主动辞官，病愈后重回涞源县开了这个石鼓书院，担任石鼓书院山长至今。

    第三场的题目是“晋武平吴以独断而克，苻坚伐晋以独断而亡；齐桓专任管仲而霸，燕哙专任子之而败，事同而功异，何也？”

    这道题是马明博亲自出的。

    翻译成大白话，就是“试述专权的优劣”。

    来参考的秀才有一百九十人，都是各地的优秀学子。

    马明博停在元弘毅身边，元弘毅已经写完，但是之前那张有一个字写错一笔，正在誊抄。

    夫晋武之平吴也，非独断之功也，乃其谋定而后动，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其用兵之道，水陆并进，分兵六路，各司其职，故能一举而定。非独断之能，乃众智之所聚也……

    马明博捋了捋山羊胡，笑着点了点头。

    河源县，马桥村，石庄村人士？不错，是个好苗子。

    马明博绕了几圈，停在一位更年轻的学子身旁，清河县崔时年？

    清河崔氏，藏书无数，自古以来，出了数位进士，难怪此人小小年纪已经考取秀才功名。

    他记得崔时年县试，府试，院试均为案首。

    马明博细细看起崔时年的策论答案。

    夫独断者，国之大事也。晋武平吴，以独断而克；苻坚伐晋，以独断而亡。齐桓专任管仲而霸，燕哙专任子之而败。事同而功异，何也？此论题也。

    苻坚之伐晋也，虽兵多将广，然其心高气傲，不听忠言，独断专行，终致淝水之败，身死国灭。非独断之过，乃其失之于骄，败之于躁也。

    齐桓之霸也，非独任管仲之功也，乃其能纳谏如流，从善如登。管仲虽贤，非桓公之信任与放权，焉能施展其才？故桓公之霸，乃君臣相得，相辅相成之果也。

    燕哙之败也，非专任子之之过也，乃其不明是非，不辨忠奸，轻信谗言，致使国政日非，民不聊生。子之虽有才，然无德无望，不足以服众，故燕哙之败，乃其自取灭亡也。

    独断之优劣，不在于独断本身，而在于独断者之德行与智慧。若能集思广益，审时度势，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则独断可成大业。反之，若刚愎自用，拒谏饰非，任人唯亲，则独断必致大祸。故为政者，当慎之又慎，不可不慎也。

    ……

    马明博看完崔时年的策论，心中喜悦，不愧是童生试案首，石鼓书院能将这等学子招揽而来，恰恰能说明书院在冀州府的地位。

    ……

    青山镇，山后村，张文家。

    张文听张青书说，元盛也去石鼓书院参加择优考试，顿时大叫道：“你说什么？！元盛那货也去参加石鼓书院的考试了？我记得他跟着他那个丑八怪媳妇读书也没读多久！”

    张文心中郁闷极了，比起元来福，他现在唯一拿的出手的，就是他儿子是童生，有望通过院试成为秀才了！

    马桂芬紧紧皱着眉头，如今盛桂花在村里可是抖起来了，她三女婿搞了个木工作坊，村里这些妇女都巴结她，想着跟她搞好关系，好有机会进元氏木工作坊。

    盛桂花那个儿子如今也出息了，不再好吃懒做，还拿了很多银钱回来，给家里买了上百亩的良田，正在盖连成片的大宅子。

    盛桂花的大女儿和三女儿，也回到了她身边孝顺她。

    盛桂花如今日子过得滋润，皮肤白皙有光泽，整个人看起来像个富太太地主婆一样。

    而她家，因为两个儿子受伤，卖了三十亩良田，如今只剩十亩田。由于她轻信外甥马来喜，被坑走五十五两银子。

    她家的日子难过，她在张家的日子更加难过，两个儿媳妇越来越不把她放在眼里。春花几个小浪货更是不听她的话，硬要跑到元家去找那个丑八怪媳妇玩。

    马桂芬就等着儿子考上秀才扬眉吐气呢，如今听到儿子说元盛也跑去参加什么书院考试，怎能不着急，站在一旁竖着耳朵听。

    张青书说：“爹，石鼓书院的择优考试，谁都可以去，说句夸张的，你读几天书都能去。他参加的是学童考试，我参加的是童生考试，我们的考试难度也完全不同，学童考试就考些贴经而已，只要会背书就行。我们童生考试还要考经义和策论，这两门才叫难。”

    张文紧张的心这才放松下来，“你的意思是谁都能去呗，人家石鼓书院根本不限制。”

    马桂芬笑着说：“元家那小癞子，还想学我们青书，考取功名？纯粹是想屁吃。”

    张青山和张青水早已经回家休养，两个人腿还没好，为了贴补家用，学会了编筐编篮子的手艺。

    张青山一边编筐一边说：“青书，你不要管元盛读书怎么样，你管好自己就行了。”弟弟这个攀比的心态，真是和娘一模一样。

    马桂芬呵斥大儿子道：“你懂什么！”

    张文说：“你懂！你要真懂你就去你大哥马山坡家，把五十五两银子要回来！”

    马桂芬瞬间低下头，蜷缩着身子，不敢再说话。

    张青水问道：“青书，你今年有机会考上石鼓书院的择优生吗？”这才是大事，如果青书考上了，家里不用再出束修和食宿的费用，家里的负担就大大减轻了。

    张青书皱着眉说：“我估计考不上，参加童生试的足足有两百人，很多石鼓书院的优秀童生也参加了考上。”随后，他叹了口气，他也想考上，但是竞争对手们太优秀了，他只有一成把握。

    “哦。”张青水没再说话。

    张青山和张青水对视一眼，加快了手上编筐的动作。不知道老三有没有听进去，与其把心思花在关注别人考试怎么样，不如自己好好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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