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示者都有些问题。

    精神方面的问题。

    沈玉从魏宪和叶诗韵身上已经感受到了这一点，打定主意奇袭红山湖之后，这两人都跟打了鸡血一样，魏宪高呼着“审判！审判！”，而叶诗韵也斗志昂昂火冒三丈。

    魏宪曾经提过，从一个人的启示能大体判断其性格。崇高就是眼里见不得罪恶，道德标准很高，极端点就是无情的审判者。反叛的人脾气很爆，喜欢干架。但启示也不能作为分辨善恶的标准，就比如反叛，有的反叛是真的二五仔，像叶诗韵一样将反叛的目标定为黑日定为上天的反而是少数。比如崇高，崇高者也不乏严于律人，宽于律己，甚至刻意引发人心中的恶意钓鱼执法，倒果为因去审判别人。

    看到这副模样，沈玉感到很亲切。

    大家都不正常，真好！

    砰——

    叶诗韵如同一个导弹一样砸在了一片荒漠中的洼地，随后魏宪才抱着沈玉的大腿，轻飘飘的落了下来。叶诗韵会飞，脚底喷火的导弹飞翔，速度甚至比沈玉如今能达到的极限更高。她说她曾像巡航导弹一样绕着地球飞过一整圈。

    “你之前说的始皇是什么来头。”三人没花多少时间就到达了红山湖的位置，沈玉朝着魏宪问道：“很棘手吗？”

    “棘手是一定的，我从中部离开的时候，据说他已经统帅了五十多位启示者。”魏宪在记忆里搜寻红山湖聚集地的入口，同时说道：“那些人对言听计从，很是难缠，我遇到过他的手下，花了点功夫才逃走。”

    “五十多位启示者？南都也不是那么好打的，虽然启示者不多，但他们手头有军队。”叶诗韵追问道：“他是什么启示？”

    “不知道。没打探到，可能不是常见的启示。”魏宪摇了摇头。

    坐落于红山湖干涸的湖床之下。而入口隐藏在湖岸岩壁后方。魏宪顺着记忆走了一段后，寻觅到了那盖着黄布的钢铁大门入口。

    他转头示意叶诗韵做好战斗准备，然后用力的敲了敲大门。

    咚咚咚——

    咚咚咚——

    “不应该啊。再怎么样门口的哨岗也该安排人啊。”魏宪嘟哝了一句，他的计划很简单，先尝试用旅商的身份混进去，然后让叶诗韵开无双，失败就让叶诗韵打头阵直接开无双一路冲进去。可现在怎么入口处连个保安都没啊？

    沈玉见状，直接穿墙过去，摸索了一会后，金属闸门缓慢的打开。

    “没人，直接进吧。”

    魏宪踏进来后，看了眼悬挂在墙壁上的监控器，依旧在运作中。他连忙又往回踏了一步，躲在了叶诗韵的身后。

    “难怪你没通过当年的怪狩计划。”叶诗韵瞥了眼他，大步流星的往里走去。

    “空气中有一些血腥味和尸臭味，但还好不是特别多。”魏宪嗅着鼻子说道：“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花香？”

    “有。”叶诗韵点了点头，道：“像香薰一样。”

    “沈大哥呢，你有鼻子吗？”

    “废话。”沈玉的感官是完整的，他说道：“但我没闻到什么花香。”

    魏宪没往心里去，梦中身感官迟钝点正常的，他跟着叶诗韵的步伐，一步一步往下移动，前往红山湖聚集地的中心区域。

    通道很宽敞，足以让一辆坦克前进，两侧的灯光也正常工作。越往下走，空气里潮湿的味道就越重，还能闻到一些人类生活留下来的“人味”。顺着坡道来到地下二十多米后，分叉广场也终于出现。

    “上世纪留下了许多核避难所，这里也是其中之一。”和十五号安全屋那充满科幻感的设计不同，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斑驳的痕迹，魏宪解释道：“这里是利用原有避难所改造的。原本设计可以容纳一万人。但我到的时候这里仅剩一千人了。”

    经历过什么，魏宪不想去猜测，作为崇高启示者，他不喜欢去细想人性中的恶。叶诗韵站在广场，看着那些斑驳横幅上的标语——总有一天我们会重见天日、团结一心共渡难关等等，她摇头了下，忽然听到了声音，道：“有人来了。”

    魏宪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道：“小心点。”

    “别，别动手！是魏宪吗？是我，周桥！”

    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从通道口探出脑袋，仔细看了几眼后，仿佛松了一口气道：“不是那些杀神，不是那些杀神，太好了，太好了！”

    “周桥？”

    魏宪朝着身旁的叶诗韵解释道：“我在外面和他交易过，红山湖的情报也是他给我的，不过还是谨慎点，可能是局。”

    “嗯。”

    叶诗韵点了点头，她再次嗅了嗅鼻子，随着深入，气味变得更好闻了一些。

    一种很安神的香味。

    “你话什么意思？杀神是谁？”魏宪远远的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们也不知道啊， 就在半个小时前，那对狗男女忽然就带着人跑了。哦，那对狗男女都是启示者，他们在三天前带人闯了进来，杀了好多人啊。可算是跑了，可算是跑了。”周桥的话语中充满了庆幸，他从隐隐中走出来，看了眼魏宪的大包小包，说道：“你是来交易的？还好你晚来了半个小时，不然真要出问题了。”

    “跑了？”

    叶诗韵皱起眉头，而魏宪推测道：“半个小时前我们刚宰了那个奢靡，难道被发现了？他们不敢与你为敌，就跑了。”

    “可惜了。”魏宪心痛的说道：“跑了半个小时难找了啊，上好的功德没有了。”

    “人没事就好。”叶诗韵还没完全往下戒心，她总感觉少了点什么，说道：“别放松，看看里面人的情况吧。”

    “嘿，老周，我带了不少好东西，不拿点好吃的招待下我吗？”

    “我可不敢放你进核心区。”周桥说了一声后，道：“你等着，我回去禀报下，他们同意了你才可以进来，否则我们只能在这里交易。还有，你身边这位是谁？”

    “第三申城市的启示者。”

    “第三申城市？稀奇，那里居然还有活人吗？”周桥打量了一下叶诗韵，道：“行，我去通报一声，别作死跟上来啊，这里有机关的。”

    等了一会后，周桥带着一队民兵走了过来，他们虽然没有制式的服装，但手中都拿着老旧的热武器，用着戒备的眼神打量着魏宪和叶诗韵。

    “喂，老周，这么紧张不必了吧。”魏宪喊道：“我有南都背书还信不过我？端枪啊？”

    “哎呦，魏宪你别生气，我们这里刚出现了变故死了不少人，大家都有些紧张。”周桥喊道：“我们老大想见你，有件事情想请你传递到南都去，跟我来吧。”

    魏宪小声嘟哝道：“挺像回事的，大概想拜托我把始皇谋划南都的事情通知那边。”

    “不像是有阴谋的样子。”叶诗韵也说道：“过去看看吧。”

    他们二人在带领下继续深入红山湖避难所，路上见到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二人见到这里的人们脸上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对外来者的戒备后，内心的戒备也基本打消的差不多了。

    就算是做局让他们深入，也不可能让那么多本地人配合着演戏。还有人在痛哭流涕的为之前冲突中死去的亲人悼念。

    “欢迎二位到访红山湖。”一位中年人在簇拥下走了出来，他咳嗽了几声，身体上缠绕着沁血的绷带，勉强的说道：“很抱歉身体抱恙，我有一事相求，让我们长话短说吧。”

    叶诗韵忽然转头看向自己的身后，道：“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她总感觉有人模模糊糊的在喊自己。但听不太仔细。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魏宪也疑惑的回身望了过去，道：“有人在喊我，咦，总感觉忘了谁，哦对。”

    “沈玉！”叶诗韵也终于感觉到缺少的是什么东西了，沈玉消失不见了！意识到这一点后，她诧异的发现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而就在这一刻，一条白皙细嫩的手臂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睡吧，在梦境中，安眠吧。”温柔的女性声音传来，叶诗韵的瞳孔逐渐有些涣散，道：“我会给予你极乐的梦境，你想要的愿望，我都会给你满足。”

    “妈……妈？”

    “是啊，叶叶，我是你妈妈啊……”

    “叶诗韵，魏宪！”

    与此同时，沈玉正在使命摇着忽然晕眩过去的两人，他们所在的位置刚刚下通道口，甚至连五米都不足。没走几步路，这两人就一前一后全部一头倒下。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想尽快将他们两个唤醒！

    抱歉了，只能抽你们耳光了！

    沈玉刚想唤醒他们，却见一道闪电从下方呲啦的一声冲了过来，他瞬间沉入地下，又在三米外重新复现。

    沈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掌，一部分已经被扭曲，正在缓慢的恢复，如果是在现实里，这一击已经夺走了自己的手。好在，这种痛感还不以至于让他从梦境中脱离。

    他抬起头，看着拦在叶诗韵以及魏宪面前的光头壮汉。其身形极为高大健壮，肌肉发达而充满爆发力，从肩膀到手腕布满了纹身，图案是各种魔鬼、毁灭的象征……站在那，就透露出一股残暴、反抗的气息。

    “小漪，有个你的同行。”他看了眼钻地的沈玉，对着身旁的空气说道：“他没有被你入梦。”

    “用黑日怪兽制作的焚香都没法催眠你吗？”

    温柔的女声传来，道：“看来是位和我不相上下的迷梦行者。”

    空气一片扭动，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女性形象渐渐复现，她的肤色苍白，眼神紧闭，仿佛正在睡眠一样。那一袭轻薄的、颜色渐变的长袍，像迷雾般笼罩着她的身体。沈玉低头看向她的脚。

    和自己一样，是飘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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