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自己的梦里竟然会出现如此惨烈的景象，某座机场的仓库里，尸体堆积，塞满了偌大的空间。

    身边一个外国人，看不出是哪国的，做了个手势，示意我进去。

    梦里的我从兜里拿出小手绢，捂住鼻子，跟着众人走了进去。他们在叽里咕噜说着外国话，一句都听不懂，跟着众人顺着楼梯登上了二楼。

    在仓库二楼，可以居高临下看到这些尸体，他们有男有女，都很年轻，身上没有穿衣服，一个压着一个，层层摞摞。

    空气中倒也没有什么很难闻的气味，想必和阴冷的天气有关系。

    我站在高处，看着下面如同地狱一般的场景，整个人都是僵的，如同施了定身法，几乎难动一下。

    正愣着，身后传来一个人说话的声音，用的是普通话，“我说过了，影子永远也无法触及光明。”

    我心头一震，回头去看，身后的外国人都在交谈，看不到是谁在说话。

    我心中狐疑不定，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梦境？为什么会梦到这些。

    难道这是某种预兆梦？未来某个时候，我会出现在这个机场仓库里？

    “我说过了，地球上人类，注定都是邪恶的。”

    那声音又一次传来。

    我再次循着声音找过去，看不到是谁在发声。

    我心中五味杂陈，难道看到同胞们尸骨如山，这是地球人的专利？

    别的时空就没有吗？

    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天空愈加晦暗，一阵阵冷风吹进来，真冷啊。

    我抱着肩膀时，忽然传来隆隆的巨大响声，抬头去看，仓库上方的天花板缓缓向着两侧打开。

    雨水马上落下来，我身上瞬间就湿了。旁边有个年轻人很有眼力见，打着伞撑在我的头顶。

    巨大声响中，天花板完全打开，一道闪电在天空划过。只见下面无数的尸体，在雨水中蒸发出滚滚的黑烟。

    这些黑烟如同蛇一般互相缠绕，一起飘向空中。

    所有人都停下了交谈，一起站在栏杆后面，紧紧盯着眼前的场景。

    无数黑烟从尸体中蒸腾而出，氤氲到了空中，互相叠合互相缠绕，烟雾逐渐生出了很多诡异的鬼脸。

    这一幕怎么那么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一时又想不来。

    就在这时，从大门外缓缓走进一人，不发很慢，长长的影子先投射进来。

    所有人都静默无语，全都看过去，想知道是谁。

    走进来的这个人，竟然一身的道家打扮。一张脸颇有气场。

    我仔细盯着他的脸，似认出来又没认出来，总觉得很熟悉。

    他的一张脸在背光里，说话很慢：“这件事可以悄无声息的结束，里面的尸体也可以处理，你们却偏偏露了底。”

    场面鸦雀无声，听他一个人在说话，所有人都很怕他。

    这位一身道袍的高人，缓步走出阴暗区。我再次看去，终于认了出来。

    这人竟然长得和我一模一样。

    他就是另外一个我。

    难怪这个梦这么古怪，和前面是有关系的，他是不是另一个时空的投影呢？

    唉，不对，他长得很老，头发都白了，感觉怎么如此熟悉？

    我突然想起来！这个和我一模一样的高人，不正是鬼泣原铜镜里封印的那个老头吗？

    这个老头自称是未来的我，他说我会永远困在铜镜里，再也出不去。

    想到这点，我抬头看着上空，无数的鬼脸盘旋，从高空冷漠地看着我。下面那个老头，也在看着我。

    这时才发现，周围人都不在了，场景也变了。根本没什么机场和仓库，我在一片无天无地的黑暗空间里。

    除了密密麻麻的空中鬼脸，就是不远处的老头。

    我心脏狂跳，这一幕不就是铜镜里的场景吗？

    老头看着我，慢慢咧开嘴，带着得意而又阴森的笑容，说道：“我说过了，你将被永远封印在铜镜里，再也出不去。”

    “这里是铜镜？”我颤抖着说道：“我又回来了？”

    “错了，你压根没有离开，”他笑着说：“你一直在这里，从来没有离开过。”

    我有点懵了，不对，不对，我已经出去了，这里只是一个梦境。

    “在这里你会沉迷下去，”老头说：“你颠倒现实和妄想，永远也出不去，永远也出不去。”

    空中冥冥之中传来胡七的声音：“夏农，夏农，你在哪？赶紧走啊。时间来不及了。”

    我一头冷汗，退后了一步，脑子嗡嗡响。

    原来我压根就没离开过铜镜……后来还阳，又到刘光地家吃饭聚会聊天，再到回家用梦痕簪做梦……这一切都是假的，是我的妄想，其实一直没离开铜镜。

    老头瞅着我，歇斯底里地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疯狂至极。

    我脸色惨白，头上都是冷汗，不对，不对，这里是梦，只是个梦，并不是铜镜，我现在已经出去了，已经出去了。

    “你骗我，这里是梦。”我大吼。

    老头笑：“你就当是个梦吧，要不然漫漫长夜，你有无穷无尽的一生，根本没法熬过来。”

    我说道：“这里是梦的回溯，并不是铜镜。很简单，因为吞灵蛾。”

    我张开手心，并没有蛾子飞出来。

    “真正的铜镜里，是有我这种蛾子的。”我说：“我只要现在从梦里醒来，你就会消失。”

    老头笑着说：“既然是梦的回溯，为什么你现在能控制梦境里的自己？”

    我陡然一惊，从刚才起就觉得不对劲儿，果然如此。

    在前面那些梦里，我无法控制梦中的自己，只能跟着梦的视角在回看，在经历。但是此时此刻，我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动作做什么，似乎已经不再是梦的回溯了。

    “你早已经完了。”

    老头慢慢走过来，大量的黑色鬼脸烟雾在他的身后弥漫。

    “你现在是阴间法则的一部分。你和它们是一样的。”他带着鬼脸烟雾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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