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我们现在去哪？”小迷糊仰起头问我。

    我对橙先生颇有微词，从胡同出来之后，道：“刚才给咱们开门那个老头……”

    “怎么了？”

    “进他家是要掏钱的，叔叔现在身上一分钱没有，所以去借点。”

    小迷糊皱着小鼻子：“老头真坏！”

    “是坏。”我说道：“有本事的人都坏。”

    我拄着双拐，小迷糊扶着我的胳膊，回到了鬼市，慢慢挪到了刚才的包子铺。

    包子铺的服务员正在和一个鬼影交易，那鬼影不知道给了什么，类似一团深绿色的火苗，服务员用钳子夹起一个热热乎乎的大肉包子递过去。

    鬼影接在手里，张开血盆大嘴，哐次一口吞下，一转身看到了我们。

    这团鬼影浑身上下冒着黑烟，直不楞登看着我们，五官模糊，眼睛就是两个黑森森的深洞。

    小迷糊吓得尖叫一声，我赶紧把女孩护在身后。

    好在鬼影没有骚扰我们，慢慢飘走了。

    包子铺服务员过来：“又是你们俩，怎么回来了，吃包子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阴间的人沟通，是不是和阳世差不多，干脆直接说得了。

    “朋友，我们遇到一点难事，想借点钱。可这么大的地界，谁也不认识，就咱们有过一面之缘，所以……”

    服务员呲着牙：“你可真行，借钱都借到这儿了。你要说吃包子，我们家老板不在，我偷摸给一个不算事。但要是借钱，真的没招儿。我两手空空。”

    说着，他翻开全身上下的兜，里面全是空的，比脸都干净。

    “你要借钱，上别的地方打听打听吧，我们这儿真没有。”

    我就知道没那么顺利，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但从这家包子铺出来，就更没地方借钱了。

    我正琢磨着该怎么办的时候，身边的小迷糊说：“要不然这样吧，给我一个大包子，咱们拿着包子出去换钱。”

    我眉头一展，倒也是个办法。

    “哈哈。”服务员笑了一声，“你们可真够聪明的。但是，我这个包子可不是卖钱的。”

    “那你是卖什么的？”我问。

    服务员拿起桌膛下面一个八卦的布口袋，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堆亮晶晶的碎片。

    这些碎片犹如是失重状态，在口袋的空间里慢慢翻滚漂移。

    我一眼就认出来：“灵能？！”

    “识货。”服务员道：“刚才那个鬼买我的包子，我不要钱，它要留下一些灵能。所以它交出了自己人生最后五年的记忆。”

    我听得惊住了，“换你一个包子，要用人生五年的记忆？”

    “那玩意儿留着干什么？”服务员说：“人生最后五年就是个老登，家里人厌烦，外面没朋友，想干什么干不动，躺在床上唉声叹气。这五年的记忆别说换肉包子了，就算什么都不换，很多人都愿意扔掉。”

    我沉默了一下：“如果我想在你这里换几片金叶子，需要付出什么样的灵能？”

    这次轮到服务员大吃一惊了，张着大嘴说：“你想和我换金叶子？别说我了，我们老板趁不趁都在两说。行了，别捣乱，去别地看看吧。”

    我叹口气，正要拉着小迷糊走，只听包子铺里传来“嗯~~吞~~”一声咳嗽。

    慢慢腾腾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大胖子，长得很是面善，手里拿着手把壶，正对着嘴儿滋滋喝着茶。

    “小五，怎么个意思？怎么吵吵把火的。”胖子眯着眼问。

    服务员赶紧道：“老板，来两个要饭的，是一对儿父女。”

    “打发了。”胖子说。

    服务员苦笑：“就是打发不了，白给肉包子都不要。”

    胖子眼睛瞪圆了，“白给？”他上去给服务员一个大嘴巴：“你他妈拿我的包子搭人情呢？”

    服务员原地转了三圈，哭丧着脸：“老板，我看他们可怜……”

    “你不可怜？我从地狱把你带出来，你就败祸我家底是不？”胖子破口大骂。

    我赶紧拄着拐过来：“老板，和他没有关系，有什么冲我来。”

    “你他妈是什么贱货？”

    胖子看着面善，一张嘴那叫个毒。

    小迷糊不干了，冲过来护住我，抬着小脸倔强地说：“你为什么骂人？你不是好人？”

    “两个臭要饭的。”胖子上下打量我和小迷糊，“你们俩命是真苦啊，父女俩怎么一起死的？自杀还是煤气中毒？”

    “他不是我爸爸，我们是半路遇到的，我们也没有死，”小迷糊眼睛模糊了，哭着说：“我生病了，爸爸妈妈要给我找药，我在等他们。”

    “别等了，他们不会来的……也别这么说，看他们的命了，再过十几年几十年，也是要来报道的。”胖子一脸坏笑。

    他伸了个懒腰：“难得有人能调剂一下无聊的生活，你们想要什么？”

    我直接告诉他，我需要几片金叶子。

    胖子气笑：“他妈的，你搜搜整个鬼市，能不能搜出几片金叶子来。不过，我手里边还真有，但有个条件。”

    “你说。”

    胖子道：“你们俩表演节目给我看，我都无聊多少年了，要是能让我高兴，说不定就能掏出来给你。”

    “行，不就是表演节目嘛，现在我就来。”我张嘴就唱：“六星街里还传来……”

    “唱歌用他妈你唱？”胖子不耐烦：“表演个摘头取心，大卸八块什么的。”

    我无语了：“兄弟，过分了吧？”

    “不会演？滚！”胖子大吼：“臭要饭的！”

    这时候小迷糊钻出来，挺着小胸脯说：“我给伯伯念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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