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所谓的家书后，楼素月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一切皆在她的意料之中。柯姨娘最爱的人是肃宁伯，因为爱乌及屋，柯姨娘也爱肃宁伯的几个嫡女。

    至于她这个亲生女儿，从来都是最不要紧的存在。

    她甚至在想，如果五年前她被绑架时柯姨娘也在现场，柯姨娘定也会救下楼素雅，她依然会是被舍弃的那一个。

    她记得那一年在看到谢知节和楼素雅拥吻的一幕后，失魂落魄了好几天。

    那天她正坐在院子里发呆，柯姨娘突然冲进来，二话不说便甩了她一掌。

    她被打得一脸懵，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直到柯姨娘声嘶力竭地朝她吼：“你怎么有脸和大姑娘抢男人？”

    她想说明明是她先看上谢知节的，她和谢知节来往的时候，楼素雅还没出现，明明是楼素雅和她抢男人，怎么就成了她的错？

    但柯姨娘没有给她辩解的机会，二话不说便把她关在了柴房里，让她反省自己的过错，说等她认识到了错误，才放她出来。

    她不觉得自己有错，当然不会认错，之后就被关了半个月。

    直到有一天楼素雅来了，开了锁，一脸同情地带她出了柴房：“柯姨娘也真是的，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偏要用这种最使不得的法子？我当时就是和柯姨娘说了一句你似乎看上了知节，柯姨娘就把你关了起来。”

    她神色木然，没有理会，又听楼素雅向她炫耀：“对了，我和知节订亲了，他很快会成为你的姐夫。他还说对我一见钟情，恨不能把世间最好的一切都给我。他还说，你的纠缠令他很困扰……”

    楼素衣至今还记得楼素雅当时看她时的怜悯表情。

    实际上楼素雅不来向她示威，她也不可能再见谢知节。

    那之后，楼家人突然对她好起来，也就是在那时，齐宴频频出现在她的眼前。

    在她情绪最低落的时候，齐宴给了她摆脱楼家的希望。那时的她，是真对齐宴动过心的。

    因为她从来没遇到过对她那么好的人，齐宴说非她不娶的时候，眼里的光芒滚烫了她的心。

    如果她没有被劫匪绑走，如果她没有死于非命……

    可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假设或如果？

    连唯一真心宠爱过她的人，最后也另娶他人。

    “素衣，你和素月都在宫中，两姐妹应该相互扶持——”

    楼素衣从不堪的往事中挣脱而出，她看向楼素雅，在楼素雅的行注目礼下，慢条丝理地撕毁了书信。

    “楼家与贫尼有何干系？”楼素衣说及此，把撕碎的书信甩在楼素雅的脸上。

    楼素雅的表情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她怒极反笑：“楼素衣，你怎么敢对我不敬？！”

    “也是，内阁学士谢大人的夫人，平时被人敬着，但为何还来求贫尼这个出家人呢？楼家人不是很高贵？曾经的楼家嫡长女不是目空一切么？”楼素衣讽刺勾唇。

    看着端庄高贵的楼素雅神色狰狞，楼素衣笑了：“谢夫人若无其它事，贫尼告退。”

    “楼素衣，你得意什么？！现如今你还不是被陛下厌弃？！不过就是个姑子罢了，还真当自己很本事？你信不信我在夫君跟前说一句话，就能让你后宫生不如死？”楼素雅狠声道。

    楼素衣回头看一眼声色俱厉的楼素雅，似笑非笑地道：“原来谢大人的手还能伸进后宫啊？那贫尼真得提醒陛下一句，要小心谢大人的手伸得太长。”

    楼素雅冷冷一笑：“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楼素衣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肚子，心道以前她不会有这样的认知，但现在她的肚子里可能怀着皇嗣，她觉得吧，自己真有很大机会母凭子贵。

    不过进慕容的后宫太麻烦了，那么多女人抢一个男人，她是疯了才会进皇帝的后宫。

    楼素衣不欲再和楼素雅纠缠，楼素雅看她云淡风清的样子就来气，好像楼素衣连和她争论都不屑似的。

    “你若不帮素月，柯姨娘在楼家就别想过好日子！”她狠心威胁。

    楼素衣回头淡扫一眼楼素雅：“柯姨娘是你们楼家人，她是否过好日子与贫尼并无干系。”

    她早在柯姨娘一次次偏心楼家嫡女之中就不再把柯姨娘当成亲娘了，一次次舍弃她的柯姨娘，不配为人母。

    楼素雅看着楼素衣走远，眸色阴沉。

    她实在是没想到，楼素衣当年在那样的情境下还能活下来，甚至又进了宫。

    明明被新皇厌弃了，今日在端午节这样的日子又能在御前伴驾。

    这只狐狸精，五年前就会勾引男人，这么多年令谢知节和齐宴对她念念不忘。现在剃度出家了，竟还想勾引新皇，和素月抢男人。

    可惜素月才进宫，位份低，没机会伴驾，她连见素月的机会都没有。

    她只担心素月在楼素衣这个诡计多端的尼姑手上吃亏。

    楼素衣走了老远，还能感应到楼素雅定格在自己身后的愤恨目光。

    她其实不能理解楼素雅为什么这么恨自己，明明楼素雅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总不成楼素雅生不出孩子，也能怪到她身上。

    她再低头看一眼自己还平坦的腹部，暗忖她肚子里真怀着一个，楼素雅知道她怀上皇嗣，会不会更加恨她？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她脚步更加轻快一些。

    她才站在慕容身后，慕容突然回头看向她，给她一个奇怪的眼神。

    楼素衣觉得他眼神古怪，却看不懂是何意。

    梁太妃这时也循着慕容的视线看过来，不解问道：“陛下，空尘师太怎么了？”

    他一直盯着尼姑看是何意，总不成突然发现尼姑生得花容月貌？

    慕容的视线定格在楼素衣的脸上，淡然启唇：“壮实了。”

    皇帝的这三个字，令所有人的视线落在楼素衣的脸上，陈太后忍禁不俊：“看来在御前伺候是桩苦差，素衣一离开皇帝便心宽体胖。”

    楼素衣都不知怎么管理自己的表情才好。

    用“壮实”二字来形容她，这礼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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