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年，没有网络查询，电话查询也没有普及。

    考生们想要知道自己的高考分数，除了给老师电话之外，只能自己去学校查询。

    高考成绩出来前一天，无论是张兴、陈凝凝他们，还是潘亿年和苏颖，都心不在焉的。

    陈凝凝唱歌的时候，耳熟能详的歌，都走了好几次神。

    好在，这个年代的人，都比较淳朴。

    多日的演唱，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是高三毕业生，也知道第二天是出高考成绩的日子。

    每当陈凝凝演唱出错的时候，他们都会报以热烈的掌声，给陈凝凝加油鼓劲。

    甚至，家庭宽裕的，还会多买几双袜子，只为了让这些孩子早点回家。

    心生感触之下，买得多的，潘亿年要多送一双袜子。

    可大多数人，却摆了摆手。

    说着几乎相同的话：你们都是好孩子，挣钱不容易，留着袜子多挣点钱，好好上学。

    直到一个拄拐杖的老大爷，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伟人天团，要买100块的袜子时，潘亿年再也绷不住，快步冲到陈凝凝身侧，接过吉他，对着大喇叭说道：

    “谢谢大家，谢谢你们，我们这些天卖了很多袜子，赚的钱已经不少了。如果大家需要，可以买；如果，已经买过了，就不要再花钱了，毕竟你们挣钱也不容易。”

    “这首歌，送给在场的每一位爷爷奶奶、叔叔阿姨，也送给你们的孩子。”

    “愿你们健康长寿，愿你们的孩子天天向上。”

    叮叮咚咚……

    潘亿年调了一下音，娓娓道来的歌声，也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

    “我们都是好孩子，”

    “最最天真的孩子，”

    “灿烂的，孤单的，变遥远的啊……”

    “我们都是好孩子，”

    “最最可爱的孩子，”

    “在一起为幸福落泪啊……”

    最后，潘亿年向在场所有人深深鞠了一躬，带着寥寥无几的袜子，离开了夜市。

    这一天，不仅仅是高三考生彻夜难眠。

    家长们，也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等潘亿年回到家的时候，往日里黑漆漆的屋子，虽然依旧漆黑，但是潘亿年却能听到房间里面，翻来覆去的声音，还有老妈老爸压着嗓子的说话声。

    潘亿年知道，老爸老妈也在忐忑。

    这就是，中国式的家长。

    为了孩子，付出了一切。

    因为孩子，默默担忧着，却又竭尽所能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孩子。

    他想敲开门，安抚老爸老妈一下，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因为他也很忐忑。

    对于分数，他自己有一个大概的估算，甚至有九成把握，拿下今年的状元。

    可具体能得多少分，他心里也没底。

    尽管在很多人眼中，高考成绩对于一个重生者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可却他不这么想，因为校园时光，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最宝贵的记忆。

    重活一世，他不想错过一分一毫。

    更何况，高考成绩，对于老爸老妈的意义，远远大过他自己。

    更何况，他还想着让老爸老妈扬眉吐气一把。

    等明天吧！

    成绩出来，就好了。

    第二天。

    潘亿年刚起床，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老妈。

    就连好几天没照面的老潘，也没出门，坐在沙发上，烟一根接着一根，想要说些什么，却没有开口。

    就连老妈要说啥，也被老潘拉了一把。

    潘亿年有点受不了这种气氛，挤出一个笑容，“爸，妈，我这次的成绩肯定差不了。你们与其担心这个，还不如好好想想在哪给我准备升学宴。”

    潘亿年故作轻松的话，非但没有缓和气氛，反而迎来老妈李兰玉一个白眼。

    看着又想找扫把疙瘩的老妈，潘亿年本能地往后缩了一下，“妈，今天可不能再拿扫把疙瘩了，真不行。”

    “你这孩子，咳……”老潘想说这什么，最后却变成了叹息。

    虽然，当时去学校，知道潘亿年成绩不错。

    但是，这两天他提前交卷的事，都传遍了，让他心里一下子又没了底。

    甚至，他都觉得，那天潘主任跟他说的话，都是幻觉。

    最后，老潘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话，“要是考得不好，咱就复读，你打小就聪明，爸相信你再考一次，肯定行。不过，这回你可不能瞎混了，你都十八了，也该长大了。”

    “复读什么复读？考不上，就去打工，就去种地。”

    李兰玉一下子炸了，起身就朝着扫把疙瘩抓了过去。

    潘亿年，抬腿就跑。

    可没等他跑到门口，家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电话，电话……”

    潘亿年就好似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指着电话喊道。

    “你给我等着。”

    李兰玉走过去，抓起电话，气哼哼地吐出一个字，“谁？”

    “请问，是潘亿年家吗？我是潘亿年的班主任……”

    “哦哦，高老师，您好，您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不对，我说错了，对不住，高老师，我就是想问一下，我家潘亿年考得咋样？”

    短短一句话之间，李玉兰的语气从气愤变成了讨好，再到声音发颤。

    看得潘亿年鼻子发酸。

    他真想再说一句：妈，你真不用这样。

    “您好，您好，潘亿年这次考得很好，他是咱们高正县的状元，不，是咱们石门的状元。他的分数特别高，很有可能还是咱们省的状元，只是现在还没有统计出来，但是……”

    老高有点语无伦次了。

    李兰玉听得脑袋发懵，最后“啪”的一声把电话筒扔到一边，抡起扫把疙瘩，摁住反应不及的潘亿年就开始打。

    “你个混账玩意，都学会找人演戏骗你妈了是吧？”

    “你娘我，还没糊涂呢！”

    “就你，还高考状元，你知道高考状元这四个字，咋写吗？啊！”

    “我打死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你爸和我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供你上学，就是让你学怎么骗人的吗？”

    “啊，你倒是说话啊！”

    潘亿年被打懵了。

    直到良久之后，才猛然回过神来，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妈，我没骗你，我真没骗你啊！老高，老高，救命，快来我家救命，我妈不信，他要打死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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