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兵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着他：“不...不行，为什么...还有办法的...一定是还有办法的...”

    “别犯糊涂，即便你不动手，我活着的时候也仅仅就只是空壳而已，我不想那样活着，现在把我杀了，我可以把损失压到最低。”

    正如他所说，阿撒托斯生命力极其之顽强，哪怕到了这种境地，他依旧在积蓄着自爆，虽然成功的概率不高，但一旦真让他得手，危害同样难以预估。

    “我不能让你受伤，我说过的，我会让你们每一个人都好好的。”

    “你必须杀了我，这是我最后一个愿望了，满足我吧。”

    “我们都好好的，可是你呢！”

    “天...天染你给我过来，说起来我还没教过你什么，不过，这就是最后一课了，握紧手里的剑，别犹豫！”

    天染手都有些发抖：“我...我做不到...”

    散兵眼睛都有些发红，一点点颤抖着身子：“把剑给我。”

    天染颤颤巍巍的递过了剑，散兵把他抓在手下，将剑锋对准自己的爱人，可明明几个小时前，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路求索一脸期许的看着他，这份期许却是让自己的爱人亲手终结自己的生命。

    可是近六年的朝夕相处，多少个日日夜夜，那些温暖的夜晚，那些疯狂肆意的深夜，现在你让他忘怀这一切，亲手杀死自己的爱人？

    也不知道是路求索哪里来的力气，又或是什么执念吧，他猛然站起身，往散兵那里凑了些许，长剑穿胸而过，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血溅在散兵身上，温热而又黏腻，他呆愣愣的看着路求索。

    对于路求索来说，这无疑是压死骆驼最后一根稻草，他无力的瘫倒在地上，再也失去了站起来的能力，他只是抬头看着天空。

    另一边，伴随着一阵不甘而又怨愤的哀鸣，阿撒托斯有再多不甘，有再多哀怨，最终也是化作一阵浓烟散去，只剩下地上的一具枯骨。

    笼罩在众人头顶上的阴霾终于散去，显露出一轮漂亮的明月，只不过明月不如佳人，路求索感觉自己反应变得很慢，过了好一会，他才将目光锁定在散兵身上。

    散兵俯下身子，就这么看着他，嘴唇蠕动了两下，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过了好半天：“你真傻，真的，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

    不知道什么东西滴在他嘴边，路求索用舌头舔了舔，带着些许咸涩，挤出个相当难看的笑容：“好了，别哭了，都最后一次了，给我笑一个吧。”

    想要抬起手，只不过抬到一半，却也是无力地垂在地上，还不等说什么，他嘴里就涌出一大口鲜血，血滴涌进气管，路求索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了...

    “为什么...不应该...我不允许...”

    散兵流着止不住的泪，泪水和鲜血混合在一起，显得妖异而又哀伤。

    他的嘴角大大勾起，笑的很是灿烂，像是一朵盛开的花，他此生自诞下以来，从未笑的如此标准，只不过，这第一次却是自己挚爱的别离。

    见状路求索嘴角微微勾起，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试探性的伸出手想摸一摸散兵的脸，只不过还没有碰到，他手就无力的垂在地上。

    他已然失去了所有的生息，他已经做到了自己的一切，恰逢此时，太阳冉冉升起，在黎明的前一刻，他保护了每一个人，可明明他是最不可能死的。

    他有着无穷无尽的治愈能力，有着隔离苦难的护盾，有着数之不尽的后手，但他唯独让自己死了，他就这么走了，就只留下散兵一人。

    那个将自己从深渊中亲手拯救出来，那个教会他什么是爱，什么是欢喜的人，再次将他抛下，那个温柔到骨子里的人，他就在自己怀中逝去了，可自己却是什么都做不到...

    散兵只感觉心中都被挖去一块肉，痛的他喘不上来气，他们在一起太久了，羁绊已经太深了，这些情感都已经结痂，长成了新的皮肉，和躯体完全糅合在一起。

    情感像是一团团乱麻，斩不断，一层层血肉在心脏处滋生，切不开，在世之人，或苟且求活，或慷慨赴死，但不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再唤他回来。

    他像是个孩童一样，痛苦的趴伏在路求索身上，泪水不住的滴落，像是失去了开关，几百年来，他从未对除了路求索的人敞开心扉，他没有和任何一个人交心。

    命运何尝不公，他们的旅行马上就要结束了，一切都要结束了，马上就可以安安稳稳好好生活了，他还没有带他看过璃月的山山水水，还没有好好看一看纳塔的风土人情，明明一切都要好起来了啊...

    散兵从未哭的如此肆意，一直以来他都将泪水视作软弱无能的象征，可这次他真的想要好好哭一场。

    “明明...明明还有那么多好吃的没吃呢，你起来啊...我带你去吃...你说话啊，别生我气了好不好，说句话啊...”

    “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做什么我都听你的好不好，跟我回家好不好，你看看我啊...我带着你回家...我带你回家啊...”

    “你起来好不好，我宁愿你恨我，我宁愿你讨厌我，我杀了那么多人，你倒是起来惩罚我啊...”

    “理理我啊，我求求你了，理理我啊，你在骗我对不对，你在吓唬我对吗？”

    只可惜，一具渐渐冰凉的尸体是无法回应他的，散兵伸出手碰了碰路求索的指尖，还是那样的温热，只不过这双手不像往常那样握住自己了...

    再也没有回应了，路求索流干了血，用尽了力，保护了他们每一个人，朋友，恋人，每一个人都被他放在心上，唯独没给自己留下哪怕一条退路。

    他不知道，路求索从始至终都对他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恨意，他明白他的痛苦，一日日的了解，一日日的爱恋。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有的只是数之不尽的怜爱和疼惜，甚至只是看见他的脸，路求索就感觉自己的灵魂在起舞。

    “阿路，理理我好吗，别丢下我，你说过的，不会抛下我一个人的，你说过的...你理理我，理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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