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队的事情解决完，许婧心里有了底，就把消息也发到了演员群里，顺便把殷筱晓也拉了进来。

    演员们已经知道儿艺那边不给演的事情，评奖也黄了，这个瞒不住，但许婧没把她被省话针对的事情告诉演员们，只说会尽快找到新场地，期间给演员们放假，暂时不用排练。

    演员们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在儿艺那天多长脸啊，大部分人感觉自己抽中大奖，长期饭票有了。但因为不知道内情，想象不到背后牵扯了复杂的人事关系，就以为可能只是档期因素，因此许婧让他们等，他们就乖乖等着。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有些心思活泛的，敏感的，可能感觉到山雨欲来，要趁着这段休息时间去面试别家机会，许婧也不会知道。

    许婧把商场演出的事情一说，平时她发消息秒回的演员群居然整整三分钟没有人回应。

    最后还是演女儿的季荃出来回应：“收到许导。那我们明天开始恢复排练吗？”

    “对的，明天老时间来星汇你们的那个夹层平台集合。”

    “许导，”演儿子的李学义问，“那我们之后还有机会去剧场演出吗？”

    这几天大起大落，演员们心里确实也很不安定。

    但许婧也只能实话实说：“我在尽量争取。大家先把商场这一周的演出演好，有新情况我会及时通知大家。”

    殷筱晓：“这次演出有额外劳务费，每天两百。”

    李学义：“现结吗？”

    殷筱晓：“一周一结。”

    之后群里才陆续开始回复收到。

    殷筱晓对许婧说：“你对演员太宽松了。要不你就什么情况都不要跟他们说，也不要解释前因后果，只通知日程，要说你就说得清清楚楚，儿艺演不了他们还能在这个项目里拿到哪些好处。你这样说一半留一半，演员不是你的设计团队，你这样搞人心要乱的。”

    许婧愣了半晌，苦笑着把脸埋进手掌里揉了揉，叹气。

    “是我的错，”许婧反省，“我是真的不擅长人事，人少还好，人一多我就不行了。之前在省话，我就是搞不定人事，也不能说得罪人，反正处不下朋友，导致出事的时候没人帮我。”

    许婧自嘲：“你平时跟人家没有交流，大家休息闲聊，就你带个耳机，不合群，出了事凭什么想人家帮你呢？你跟人家什么关系，人家要为你惹一身腥。”

    殷筱晓摇头：“你还是不明白，管理下级和同级社交是两回事。”

    “所以我说我搞不定嘛。”

    殷筱晓看她这个垂头丧气的样子，也觉得累。

    “其实有时候我也烦。商务，也不光是商务，你出来工作，百分之九十的精力注定花在沟通和交流上，对面听不懂人话的时候我都恨不得掐死他们，面上还要笑着解释一遍又一遍。”

    殷筱晓长叹：“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许婧无奈笑：“等你自己当大老板的时候吧，大老板不用沟通，会有人来主动迎合你的需求。”

    第二天许婧去看了演员彩排，精神头明显没有之前好了，也有人开始偷懒。但许婧也没办法，盯他们排练到下午，又要去工作室看其他人进度。

    周四的时候殷筱晓联系来的舞台和设备都到了，许婧跟她一起去见了星汇的负责人，然后现场盯着工人搭建。

    舞台宽度和儿艺的差不多，纵深就少了一半多。许婧拍了视频发到工作室群里，何易和梁瑞看完说装台没问题，就是会有点挤。徐珉赶工做完了音轨，许婧给她拍了控制台，很简陋，但是徐珉说可以，能用。

    演出时间是周五晚上七点半，许婧让他们和演员周五下午三点来星汇装台彩排，何易那边的布景会提前派车送来，许婧留了电话让那边的师傅到了就给她电话。

    周五，设计团队来的都比演员早，何易提前就到场，跟许婧和殷筱晓一起接了布景，直接指挥工人开始搭建。

    工厂专门开模裁切的整块亚克力板还带着贴膜，白得像雪，单片看已经很震撼了，最高有五米多高，六七层亚克力板层层叠叠加在一起之后整个舞台马上变得不一样了，即使上面什么都没画，多层立体剪纸本身强烈的视觉风格也让人感觉到舞台上是另一个世界，已经有不少闲散顾客在旁边驻足围观了。

    “小姑娘，这里在搞什么呀？”

    有闲逛的阿婆问来得最早的演员季荃。她站在舞台区最外围，控制台后面，眼看着整个布景一点点搭起来，本来心里的那些不安啊消极啊，全部被眼前最直接的视觉刺激给刺激没了。

    “啊？这里……这里晚上有戏看的！阿婆你家有小朋友吗？晚上带他来看戏呀，很好玩的！不要钱的！”

    “不要钱啊，我有一个小孙子……你们这里演什么戏啊？奥特曼？我孙子喜欢什么奥特曼……”

    “比奥特曼好玩！还有做游戏的！”

    亚克力板被五金件固定在舞台上后，徐珉和梁瑞进场装灯和道具。

    徐珉买了一堆那种遥控控制的LEd灯管装在亚克力板中间，遥控让梁瑞调了调，可以统一控制所有灯光，然后租了两盏大灯挂在舞台最前方的支架上，一盏白光一盏红光，最粗暴的方式调节剧情情绪。两盏大灯和音轨都通过控制台来播放。

    梁瑞的小道具不多，魔窟这个场景最重要的装置就是从洞窟后面冲到台前现身的妖怪。

    许婧见过他本来为儿艺准备的那个，特别大，这次心想就算要配合商场的比例重做也不会太小，本来也打算专门帮他叫个车，没想到梁瑞说他自己就能带过来，结果到现场一看，那个所谓的大妖怪居然就装在一个只有抱枕那么大的盒子里。

    “梁瑞你是不是……比例算错了？”

    梁瑞就听不得这种话，歪嘴一笑，双手扯开盒子的两边，虽然没有完全展开里面的东西，许婧却清楚看到里面的牛皮纸叠了一层又一层，粗略估算里面的东西全部展开起码得有四五米宽！

    “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技术，卫星的太阳能板就是用这种方式折叠展开的！”

    “……行，是我见识浅薄，您别见怪。”

    掌握真正技术的梁瑞挑了个角度，把盒子装在了亚克力板后面，又在手动开关上绑了两根绳子，演出时就在控制台边手动操作。

    干完这些他就跑去帮卫茹护送衣箱了，商场没有专门的换衣间，所以衣箱全部送到童愿的办公室，到时候演员统一装扮完再过来候场。

    等演员们全部到齐时他们已经迟到了快四十分钟，装台进程过半，徐珉正在调试灯光。LEd灯管现在都做得很高级了，什么颜色都有，从底部打在纯白的亚克力板上，虽然还达不到许婧和何易设想的那种光怪陆离、古拙又奇幻的程度，但一个小小的诡异离奇的异世界已经在舞台上诞生了。

    舞台就是这么的奇妙，所有对这个项目本来已经失去信心的演员们，在看到搭建到一半、甚至还没完全成型的舞台之时，心中的那股热情就重新被点燃了。

    好的舞台就是有这种魔力，它让你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就已经相信它呈现的一切。

    观众不会记得舞台背后有多少人为了这一眼的魅力付出了多少努力，但只要观众看了这一眼，所有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所以许婧从来不觉得来商场演出会“丢脸”“掉价”，她对她的团队有信心，她对她的项目有信心，她需要的只是一个平台，只是观众。

    走进商场里的观众和走进剧场里的观众有什么区别呢？可能从买票的角度来说有吧。

    但对背水一战的许婧来说，没有。她只要被看见，她相信只要被看见，任何人都会爱上她和她的团队创造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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