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恭喜您，成为塔塔星新的主理人

    徐大元身处高塔之上，权力最高之位。

    飘飘然地，好像脚的重量都没有了实处。

    底下的群众成为渺小的蝼蚁，翘首以盼，都在等待着他的发言。

    终于，在前两个发言完毕，引起的水花都不大不小之后，到他上台，下面的群众沸腾起来。

    那样高声的叫喊，连在不胜寒之处，都清晰可闻。

    支持的声音真大啊，一股股音浪随着迎风飘展的旗帜、空中飘扬的花瓣，化作他最后高光的照射灯。

    “你想拥有一个完美的，不用身份芯片的社会吗？”

    高台之上，那个金发碧眼的男人穿着白色的袍子，仿佛神灵一般降临他曾经灰暗的世界。

    那时候的徐大元瘦瘦小小，头发干枯，正在水沟里和猫分享一只死鱼。

    那条鱼是从上层区泔水里捞出来的，为此，他被追着赶了五条街，身上挨上好几顿打，一片青紫，才终于把鱼儿抱在怀里。

    路过偏僻小道回家时，他总格外小心。

    这里总是有人拐走无身份的小孩，把他们卖到很远的、找不到家的地方。

    妈妈和他说，一定要小心。

    因为上次，妈妈就是从这里出去，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徐大元等啊等，等了好久好久。

    可妈妈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样，总在他的梦里闪烁，却永远也抓不到、靠不近。

    慢慢习惯没有妈妈的生活很不容易。

    徐大元学会狠多事情，偷、抢、骗、哄…他统统都会，只为能够活下去。

    他告诉自己要坚强，但在看到有妈妈抱着的小孩子时，忍不住心酸羡慕。

    抱着鱼慢慢急匆匆走在路上，他心跳加速，脚步越快容易越容易出事。

    踩到什么柔软的东西，徐大元抱紧怀里的死鱼，朝前摔倒，骨头仿佛重组一般。

    来不及害怕，他支起上半身，一声孱弱的叫唤，锁住他的脚步。

    徐大元咬咬牙，转回去捡起那坨不明生物往里跑。

    万一明天没吃的，这个东西也能吃，他至少饿不死。

    月光下，徐大元发现，这是一只病猫。

    它和他一样瘦，软软搭在他手臂上，斑秃的毛发黄白一片，身上的伤口流着脓，还有几条细白的蛆蛄蛹。

    徐大元忽然就不想吃掉它了。

    小猫很乖，或许只是因为丧失能够反抗的力气。

    徐大元犹豫好久，才把腥臭无比的腐肉撕烂，碰小猫的嘴巴。

    它舔了舔肉，小口小口吃起来。

    徐大元笑了，他决定养这只猫。

    希湛就是那时出现的。

    他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沉稳高雅的气质，眼睛像他见过的水煮生菜，绿得很好看。

    他说，现在正在救治一些没有身份的人，问他愿不愿意和自己走。

    徐大元哪肯，抱着小猫跑很远，这样的人一般都是人贩子。

    此后几天，他发现总是有人在身边徘徊，本以为不怀好意。

    但那天，他破败的小门口，出现一盘大馒头。

    那天，是他最幸福的一天，同时，也是最痛苦的一天。

    向来被自己欺负的人，突然吃上好饭，谁能忍受？

    徐大元被狠狠揍了一顿，还没吃完的馒头浸在脏臭的污水里，泡开了。

    那些馒头固然可惜，但护住怀里的小猫才是最重要的，徐大元没有反抗，等着那些人打累了，才小心翼翼地把小猫拿出来。

    小猫眼睛闭得很紧，仿佛失去生命一般。

    徐大元伸手探去，发觉它还有微弱的气息，这才放下心来。

    他把小猫放在捡来的干净布条上，又擦干净掉在泥地里的馒头，掰得稀碎，碰着小猫的嘴巴，想让它吃一点。

    “哦，原来不是肚子打得疼啊…”

    徐大元愣在原地，往前扑去。

    巨大的力量推开他的身子，徐大元摔在地上，眼睁睁看着他们走向小猫。

    那个微弱的生命，就在他们的亵玩下，停止呼吸，连完整的尸体都没有…

    徐大元疯了，上去又撕又咬，眼泪混着脸上血、汗、或者还有别的什么，但他没有在意。

    希湛接到消息到的时候，徐大元没有拒绝，跟他走了。

    后来，他发现希湛是高高在上的候选人，更加迷惑。

    他时不时会出访各个星球，带来一些能够救助的无身份小孩。

    他们会被希湛好好养着，成长，最后成为他的一把手。

    世界上所有的好处都是有代价的，徐大元不怕。

    他成为那批小孩里，最聪明的一个，最后慢慢深入塔塔星权柄之中。

    开始只是一个小小的职位，后来，他慢慢往上，报了当年的仇恨，稳步上升。

    如果一切都停留在那个时候就好了…

    也许身处在权力中心，并不能始终如一吧…

    他走到今天，全都是自己的应得的。

    徐大元发完言，巨大的虚拟屏幕呈现在眼前。

    三个人的头像中，他的仿如火箭一般，蹭蹭往上，一骑绝尘。

    即使高塔有点冷，徐大元仍旧热血沸腾，不知道是不是太冷了，他竟觉得有些耳鸣想吐。

    直到数据不再变化，他的头像在那瞬间闪闪发亮，为全塔塔星所家喻户晓。

    “徐大元！徐大元！徐大元！”欢呼的声浪冲得他身体软乎乎的。

    徐大元只感觉脚不受控制，似乎要越过高栏，跌向人群，承接所有欢呼。

    “恭喜您，徐大元，成为塔塔星新一任的…”

    “不对，这是什么？天啊，那是徐大人？”

    全场寂静中，有个声音透过放大的麦克风，传到高塔之上。

    徐大元不悦皱眉，正要让机器人去维护秩序，越来越多惊讶的声音响起。

    “好可怕…他居然是这样的人…”

    “天哪，这孩子还没有三岁吧？怎么忍心的？”

    “为什么要用我的肠道给其他人生孩子…为什么？”

    “………”

    徐大元面色发僵，转过头去看身后的虚拟屏幕。

    那上面，周围昏暗不已，他拿着一块血淋淋的人体组织，正在微笑。

    同时，数不清的罪证上传塔塔星网络，所有的群众手机里，都私人受到关于徐大元买卖的各种证据。

    还有些人当场昏厥，只因为看到自己寻找十数年女儿，被大卸八块的模样。

    越来越多的人声反抗，徐大元票数急速下跌，数十载运筹帷幄，顷刻间化为泡影。

    他神情癫狂，明白是谁在捣鬼，拽过悬浮扩音器，大喊：

    “不就是想杀了我吗！你来啊！你来啊！”

    “有本事，你就来！”

    “你觉得我像是没本事的样子？”

    徐大元气急败坏：“不是我！我没有！你有本事直接毙了我啊！”

    “毙了你？可惜了。”

    苜熹的声音仿佛自天外传来，但仔细一听，源头是他脚下的高塔。

    身边立体环绕着她淡然的声音，徐大元浑身僵硬，冷汗顺着眼角，和泪水淌满脸。

    “果然你一向如此啊…不过我死就死了…”

    他半边肩膀垮下来，明白自己终究无法到达梦寐以求的地方，神情扭曲：

    “不过…我一定要让我的人，把那些你在乎的！没有身份的人全都杀掉！”

    “一个不留！”

    说着说着，他又开始笑：“你知道，我后面是谁吗！”

    “谁啊？是你的好伙伴？”

    苜熹透过高塔的控制系统说话：“抬头看看，他在天上为你祝贺呢…”

    徐大元抬起头，所有听到她声音的人，也纷纷抬头。

    砰——，光芒大盛，一些零碎的东西打下来。

    有的人抹了把脸，看清楚是什么之后，惊声尖叫：“是手啊！是手啊！”

    人群开始骚动，机器人察觉情况，自动下去维护秩序。

    原本万人空巷的盛况，一片萧条。

    花瓣沾染上罪恶的血，从此散发的芬芳都令人恶心。

    徐大元疯了，唯一剩下的王岳亮躲在保护罩里，看着面前的人，炸成一片片烟花。

    “挺脏的，王岳亮主理人，您应当回去洗个澡。”

    经她提醒，宕机的智脑再度识别，机械的声音透过高塔，响彻整个塔塔星。

    “恭喜王岳亮候选人，正式成为塔塔星的主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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