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和桃红赶到的时候，还不到晌午，云翠楼里，已经有食客在开吃。

    朝云仔细打量，这些食客中，除了穿着粗布衣衫的张三和李四等人到了，还有穿着大褂的人坐在二楼的雅间里，从下面往上看，纱窗半掩，里面影影绰绰。

    大家见朝云和桃红来了，忙起身相迎。互相打招呼声此起彼伏。

    朝云四下里看看，没见到邱鹤，心里不免有些失望。也为昨天自己的不理智而后悔。

    她昨天就是去请他的，却没有让他坐马来，而是让他走着来，显然是不尊重他的表现。大家都走了，想来他的心里是不好受的。现在不来，也在情理之中。

    很多民工给桃红打招呼，一口一个先生先生地叫，“秦先生，今天说哪段？我们还要听边关将士和西戎开战的故事。”

    “今天嘛，讲些边城小吃吧，现在我国和西戎定了边贸和平协定，可以互通商贸了，是个发财的大好机会，各位可以去那里做生意的。”

    朝云见桃红能兜得住众人的提问，便上后厨去找章翠儿。没见到，便问大厨，“王师傅，老板娘没来吗？”

    “来了，楼上有客人，去安排去了。”

    朝云忙往楼上走去。她们都来这么长时间了，章翠儿还不下来，莫不是遇到了危险？

    楼上有五个单间，看里面似乎都有人，其中有一个单间开着门，门帘放下了，里面传出说话声，“鹤哥哥，两年不见，你瘦多了。”

    “妹妹，你也清减了不少，秦勇弟弟哪天回来？”

    “不知道呢！唉！”章翠儿长叹一声，“以后这座云翠楼就指望哥哥了。”

    “妹妹不要悲伤，只要有哥哥在，我一定不会让妹妹受委屈的。”

    原来他们是旧相识。朝云在外面咳嗽一声，高声道：“翠儿，翠儿，来客人啦，快出来招待！”

    “是小姐来了，表哥快随我出去见见她。”

    邱鹤和章翠儿出来， 丝毫没有慌张，显然他们的关系是光明磊落的，这让朝云放心了不少。

    “邱先生，我为昨天的事向你道歉，不应该把你放在荒野，应该给你雇一辆马车的。是朝云思虑不周了，朝云在这里向您赔罪！”

    朝云抱拳弯腰，“怪对不住邱先生了，请您原谅！”

    “瞧你说的什么话，我是敬重你们秦府的为人才答应来帮忙的，你们人品要是不好的话，就算八抬大轿去请我，我也是不来的。秦小姐，现在咱们可以开始了吗？”

    “不急，翠儿，还不快去给邱先生准备一桌宴席去？”

    “是！”章翠儿答应一声下去准备。

    邱先生道：“小姐不要客气，粗茶淡饭就可以。”

    “走，先生，先上下面亮亮相去！”

    “好！”

    楼梯声响，大家都往楼梯处看，看到朝云下来了，没有惊奇表情，都要回头打算继续听桃红说书。但在即将扭回头的一刹那，他们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白面玉口邱鹤邱先生？”张三率先认出。

    “是！邱鹤在这里见过各位了！”邱鹤抱个罗圈拳，众人的掌声顿时响起。

    “两三年都没有人请得动邱先生了，现在邱先生回归了，又有好戏听了！”

    众人掌声雷动，一波高过一波。

    邱鹤伸出双手往下压压，“各位父老乡亲，你们想听什么戏，我今天给你们一一说来！”

    邱鹤后面的声音字正腔圆，明显带了戏曲的味道。邱鹤说书不同于李先生大白话的一直说，邱鹤在高兴之时，会一边唱一边说，说说唱唱的很是热闹。而且，他的声音和桃红的有得一拼，学谁像谁。

    因此，他每次说书，听书的人都爆满。相信今天过后，明天这里更会是人满为患，一座难求。

    张三率先道：“邱先生，我们最想听的是西戎大捷，你可会说？”

    大家都知道，邱鹤已经隐居两三年了，对于时事应该没有那么敏感。

    “好！我这就开始说。先从征兵开始说可好？”

    这次西戎大捷，估计对所有参战士兵都得有赏赐，这次大捷最让人羡慕的不是赏赐，而是在参战后完好无损地享受军功。

    大家都在为没去当兵而苦恼呢，便道：“好，我们喜欢听，你快说说。”

    桃红早就把自己的桌子让出来，又颠颠去拿了香樟木镇尺来。章翠儿给准备了一壶上好的碧螺春，又给准备了四个小菜，“表哥，你先吃着，等你说完书再上大餐。”

    “不用那么麻烦，表妹，这些足够了。”

    邱鹤一撩大褂，往桌子后一坐，一敲香樟木，开口便很洪亮，“各位看官，我今天别的先不说，先要说一说咱们的老板娘章翠儿。”

    大家的眼神都往章翠儿身上瞟，但只见，云鬓高挽，面目清秀，一双大眼水汪汪的。特别是一身短打扮，袖口高挽，一看就是一个干净利落的生意女子。

    翠儿顿时脸红，“表哥，可不许开玩笑。”

    “话说章翠儿的夫君秦勇，乃秦家第一酒庄少掌柜，他家曾是骠骑大将军府的府奴。秦将军被贬回乡前，把所有奴仆的卖身契还了，并贴心地在官府给消了奴籍。秦勇这才得以学文练武，才能在还没出征时，便被封为都尉。”

    邱鹤不愧是老说书先生，从道听途说和刚才与章翠儿不多的对话中，便理出了头绪。他说这次征府兵的主意是一个高人出的，他没把朝云供出去，他怕说出了，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邱鹤又讲了章翠儿追着秦勇吃饺子的环节，感动地大家唏嘘不已，仿佛那个将要别离父老妻儿的人就是自己。

    也说得章翠儿痛哭失声，“表哥，不要再说了。”

    邱鹤却不管她的感受，只一味地煽情下去，一直说到他们驻扎在雁湖，秦勇在那里打掩护，他说成是为了防止西戎的奸细，而没说要防着薛元霸。

    然后说萧长烨绕道千里奔袭夕落大草原。说到这里，邱鹤卖一关子，“我不求各位打赏我，我只求你们多支持一下上前线的将士的家人，多上这里吃饭喝酒，让他们赚些微薄收入，无生活之忧，我便足矣。”

    坐在角落里的楚天阔轻抿一口酒站起，“我是南方人，是来京城做生意的，看这位先生讲得情真意切，我先带个头。从今天开始，我在京城一天，只要我有空，我便在这里吃饭。这张桌子，以后我就包了，无论我来还是不来，都会付给云翠楼承包费的。”

    张三也道：“我哥张大上了战场，和秦勇老弟一起战斗，以后我这些槽帮兄弟，都让他们上这里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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