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知道？”，萧羽从地上爬起来，质问无心。

    无心哂笑一声:“在那日见到母亲之时，我便已经知道，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心甘情愿落入你的陷阱，被制成药人？我不懂药蛊之术，所以只能让自己身陷囹圄。”

    说着五指紧握，将手中的金铃捏成粉末，飞身跃至易文君身旁。

    几个法诀打出，伸手一指易文君的眉心:“除妖降魔，六根清净。”

    “退！”

    萧羽身后的那些药人瞬间倒地，没了动静。

    蛊主已经解决了，其他的药人自然没了威胁。

    “娘亲。”，无心扶住易文君。

    易文君感觉身上的剧痛消失了，抬头看着无心:“世儿……”

    萧羽讥讽的拍了拍手掌:“好。真是令人感动的母子重逢啊。”

    他怒喝一声:“果然，你心里只有那一个家庭，你走吧。带着你这个儿子走吧，一辈子也别回天启城了。”

    洛青阳怒斥萧羽，说出了易文君的难处，表明当年易文君在已经逃离皇宫之后，会被人骗回天启，都是因为担心萧羽的安危。

    叶鼎之死后，他本可以带易文君离开，又因为要保住无心的命和萧羽的皇族地位，和萧若瑾做了交易。

    所以她才会甘愿困在这个囚笼中，要不然她这一生不会过得如此痛苦。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在为萧羽隐忍，为他承担，现在还要被自己的亲儿子伤害。

    “原来我这一生，是最大的笑话。”，萧羽听完发出崩溃的大笑，眼中含泪，似哭似笑。

    他拔出匕首，猛地一下，插在了自己的心脏上。

    他依然笑着，似是还带着倔强和不服气，还是那个浑身是刺的赤王。

    他再也不要来这里了，一点都不好玩儿。

    “羽儿！”

    易文君惊呼一声，跑到萧羽身边。

    无心忍不住别过头，不去看这一幕。

    萧瑟神色一震，放下了手中的剑:“老七，事到如今还是不服吗？”

    “只有自己先看不起别人，才能不被别人看不起。”，萧羽说完这句话，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那张艳丽的脸上再也没有了飞扬倨傲的神采。

    “羽儿……”，易文君痛哭流泪，却再也唤不醒怀中的人了。

    沐晴对此也不知如何评价，好像所有人都是对的，又好像都错了。

    萧羽年幼时也不是个坏孩子，萧崇失明后，他和萧瑟是唯二不会嘲笑他是瞎子的人。

    易文君出走后，他受了几年的苦，可他和天下人相比，已经足够幸运了，这一切能怪易文君吗？

    她只是追求自由，想过随心的生活，想和爱人在一起。

    为了影宗，她嫁进了不想嫁的景玉王府，当了侧妃，生下了萧羽。

    可是当那样大的诱惑放在她面前时，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自由啊，那是她最向往的生活。

    可是易文君就没有错吗？

    她回宫之后沉浸在悲伤里，闭宫不出，甚少关心萧羽的成长，和他的想法。

    该怪谁？萧若瑾？

    他当年对易文君一见钟情，又加上影宗的势力，他确实心动啊。

    他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没有取得易文君的同意？不肯放自己的妃子离开？

    可他也是明媒正娶啊，她的父亲易卜亲口答应，他的父皇太安帝金口玉言，亲自赐婚。

    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有错吗？

    他的侧妃逃走和别人生了孩子，又回到了皇宫。

    他给她封妃，给她数不尽的珍宝，宠爱他们的儿子，封王封爵，他哪里做的不好？

    他萧若瑾扪心自问，在这一点上，天底下的皇帝，没有人能比他做的更好。

    怪易卜卖女求荣，怪这世道不公对女子苛刻。

    或许人就是这样复杂吧。

    唉，世上安得两全法？

    沐晴摇摇头，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萧羽勾结南诀，制造药人，毒杀明德帝，给宣妃下毒，欲杀萧瑟，煽动天启叛乱。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他做的错事，他不得不死。

    无心突然伸出手掌，接住一片小小的雪花，他抬起头，低声道:“下雪了。”

    那片雪花很快便消失在他的手心，只留下一点点水渍。

    他忽然觉得有些冷，可是内力高深，怎么会觉得冷呢。

    他紧紧握住沐晴的手，他突然有些怕。

    第一次，是在父亲的坟前。

    第二次，是老和尚离开的时候。

    这是第三次了，好像他们都在以各种各样的理由离开，会不会有一天，他们都走了，只剩下他一个……

    他得到的不多，但好像一直都在失去……

    沐晴察觉到无心的情绪有些低落，无声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无心对着沐晴笑了笑，是啊，他还有爱人和很多朋友在身边，并不孤单。

    萧瑟却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雪夜，好像和今晚的雪下的一样大。

    萧羽跪在那里，将他刚披上去的貂裘脱了下来，骄傲的说着:“总有一天，我会赢你的。”

    萧瑟眼泛热泪，一切都回不去了。

    这一夜，两个异父异母的人同时失去了自己的兄弟。

    雷无桀看了一眼飞扬的大雪:“终于结束了。”

    叶若依叹了一口气:“是啊，终于结束了。”，今晚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一场大雪覆盖了所有的尸体，就像掩盖了所有的污垢。

    翌日。

    天启城外。

    洛青阳要护送易文君回慕凉城，无心也一起去，顺便去治疗一下冥侯。

    无心回首:“这一回，我可真的要走了。”

    雷无桀说道:“这么着急啊？你就不多住几天再走？”

    无心笑道:“天启城如今大局已定，赤王府被查封，那鬼医夜鸦也已经伏法，这里没我的事了，我当然可以走了。”

    其他人都开始当鹌鹑，没人说话。

    少年人面对分别，还是有些不坦然的。

    雷无桀又继续问道:“那你是直接回天外天？”

    无心说道:“我先把母亲送去慕凉城，待他心情平复之后，再回天外天处理一些琐事，等一切落定之后，再来找你们。”

    之后再没人说话，气氛有些凝滞，叶若依说道:“萧瑟，我们去那边聊聊。”

    说罢，带着雷无桀，司空千落和唐莲去了不远处。只留下无心和萧瑟二人说点悄悄话。

    他们二人就坐龙椅是什么感觉，讨论了一下，做了告别。

    “盼与君重逢。”

    无心向马车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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