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声音引起了范云的注意，掀开马车车窗的帘子，范云将脑袋伸出车外往车后看去。

    十几个孩子气喘吁吁地追在马车后面，小高思挥舞着双手，费力地招呼着前方马车里的范云。

    停下正在前行的马车，范云从马车里出来，几步跑到小高思身边。而高思在见到范云从马车里出来后也停下了脚步，半蹲在地上，看着逐渐靠近的范云，喘着粗气。

    “你们怎么跟过来了？前些天我不是和你们道过别还让你们不用再另外送行了吗？”

    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孩子们，范云发现，不管有没有坚持到最后，所有他曾经教导过的孩子都来了，无一例外。

    喘了几口粗气，感觉自己的气顺过来了，高思直起小小的身子，抬起头看向带领他走向新世界的范云，说：

    “云大哥，我们其实早就想到了你不会一直留在村子里，所以很早前，我们就打算一起做一个礼物送给你，当作我们对你的感谢。前些天你和我们道别的时候，我们礼物就还差最后一点就完成了。”

    “我让乔乔这些天在学院门口守着，而我们其他人加紧赶工，想着在你走之前把东西做好送给你。”

    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水，高思脸上看不到任何的疲惫。

    “还好，我们赶上了。”

    小小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高思小心翼翼地从自己跨在肩上的大包里拿出了被厚厚的布的严严实实的东西。

    将单肩包交给身边的乔乔，高思解开礼物外包裹的布，一层一层的，周围的其它孩子也围了过来，眼睛在礼物和范云两边来回打转，像是很期待见到范云接下来的表现。

    掀开长长的布条，孩子们为范云精心准备的礼物总算出现在了范云的眼前。

    一个脑袋一般大的半球，半大不小的半圆形玻璃外壳里是一棵用泥巴捏成烘炙染色的苍青大树，树下是令范云有些眼熟的流水草地。

    十几个粗糙的各色小人围坐在一个站在凳子上的小人旁，似是在认真听讲的模样。每个小人的外形特征都不一样，有的大头小身，有的胳膊左粗右细，还有的勉强才能认出人形，显然，这些小人不是一个人捏的。

    而玻璃壳里大树树干上横出的一条有些过分笔直粗壮的树枝，那直径简直和大树的主干相当，上面躺着一个身子被染成白色的小大人，一坨黑色的不明物体趴在了这个白色泥人的身上。依稀可以看出小白人将脸转向树下的小人们，手里还拿着一块方方小小的东西。

    赫然是一副范云平日里去看望孩子们学习情况的场景，那坨黑黑的不明物体想必就是经常趴在范云身上的大猫了。

    接过高思手里的礼物，范云捏了捏底座，硬的，应该是孩子们将里面的所有东西捏好后放到了泥盘上一同烧制，然后上色，最后罩了半个玻璃球壳上去。

    很粗糙，但却又能看出里面场景每个人大致再干什么。

    最令人奇妙的是范云摩擦底盘的时候感觉到，下面似乎有刻字，怕将礼物倒过来会破坏里面的场景，范云将手举了起来，抬着头张大眼睛看向底盘。

    底盘下面没有什么，只有十几个刻得歪歪扭扭的名字。高思，乔乔，张三，李四，王菜花……

    将这宝贵的东西抱在怀里，范云有些说不出话来，一一揉了揉孩子们被汗浸湿而有些湿润杂乱的头发，嘴角蠕动了几分，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虽然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但范云也知道将这么小小的东西捏出摆盘烤好需要多费功夫。

    就那些小小的人，就得花孩子们十足的心血和耐心，而又不知道烧了多少个泥胚才最终烧成了如今的这个模样。

    牵起乔乔的小手，高思理了理她脸颊旁有些凌乱的头发，看向不语的范云，另一只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的后脑勺，说：

    “云大哥，其实我们之前也没想到你会这么早走，所以小人还没做熟，基本都捏的乱七八糟的，而且我们也知道大树的比例不太对，但由于赶工实在没办法，就只能这样了。”

    高思说完话后，他身后的十几个孩子也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似是还是觉得现在的这份成品太过粗糙还有些见不得人。

    将礼物抱在怀里，范云揉搓着高思的小脑袋，似乎是对他的发言很不满一样，说：“说什么呢！这个礼物是我这些年来收到过最好的礼物了。”

    “嘿嘿~”

    听到范云的肯定，孩子们笑出了声来。

    “只要你喜欢，我们就觉得满足了。”

    打量了一下停在路上的马车，发现了里面露出来的猫脸，高思转过头看了小伙伴们几眼，等到他们点头后，回头看向范云：“云大哥，既然我们的礼物送到了，那心愿就已经了了。如果以后你看到这个东西，能想起我们这些小屁孩，我们就很开心了。”

    “不会忘记你们的。你们也算是我的第一批学生，意义很不一样的。”

    露出灿烂的笑脸，高思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马车：“云大哥，车里应该还有人再等你吧，我们也准备回家了，就不送你了。”

    挥手再次和孩子们道别，范云回到马车里，没有回头看注视着他的孩子们，因为他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来对待此次的道别。

    这是范云第一次和其他人正式的道别，有可能以后再也不见的道别。

    他还不是很适应。

    沉默地做回马车上的位置，大猫和两个孩子都很来事的没有说话，给了范云独自沉淀的时间。

    没有多说话，端详着怀里孩子们的礼物，范云让马车重新动了起来。

    “踏踏踏踏踏…”

    马车向城外开去。

    “云大哥！”

    高思的声音又从后面传来。

    立马停下马车，从车窗伸出脑袋，范云看向身后的孩子。

    孩子们还没走，显然想要看着他走远。

    “还有什么事吗！？”

    由于距离隔的挺远，范云不得不加大了音量。

    “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吗？”

    范云笑了笑，给了身后关注他答案的十几个孩子答复：“可能可以，也可能不行。如果以后你们想要见我的话，就试着去武魂城吧，说不定能在那找到我。”

    双手合在嘴边，高思吼的自己肺部都有些发疼：“那我们说定了！以后我会去武魂城！闯出自己的名声！然后去找你！”

    “好！”

    “那云大哥，我们可以叫你老师吗？”

    “……”

    想起了一个为老不尊的老头子，沉默了片刻后，范云回复道：

    “你们每个人只能有一个老师，而我并不能用心的来保护照顾你们，不适合做你们的老师。”

    “达者为先，师之意也。你们以后就叫我先生吧！”

    “是！”

    “先生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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