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里女人的脸蛋白净，眉眼间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可陆行知脑子里瞬间闪过的，是从前她和谢之忱一起走在操场上，坐在食堂里。

    女孩扎着不高不低的马尾，长相清纯得出尘，对着旁边的男孩甜甜地笑着。

    那样的笑容，才是发自真心的。

    深邃的眼眸里，逐渐覆上一层厚重的寒霜。

    那只握着杯子的手发紧，仿佛要将这块玻璃捏碎。

    而右手的食指，也在隐隐颤抖。

    周宴丝毫没觉出怪异，还在自顾自说着，“你当年去请那佛珠，还专门找大师开光，看来挺有用啊。”

    过了几秒，才听见男人低沉地应了声，“嗯。”

    陆行知把酒杯放到茶几，随后从烟盒里又掏出一根，自己点燃抽着。

    烟身燃到一半，他便直接用指腹捻灭，起身把西服搭在臂弯，往外走出去。

    周宴慌忙跟上，问道，“不玩了？他们后面还给你准备了……”

    门口守着的女人，穿着贴身的制服，小心翼翼地把头往里探，犹豫着要不要主动进去。

    而陆行知根本没反应，闭了闭眼睛，丢下一句，“累了。”

    他径自从包房里间出去，不管多少人迎上来打招呼，都置之不理。

    这边陆行知刚离开，就有人凑到周宴耳边，紧张地询问，“刚刚不小心发错照片了，行知也在群里，他没看见吧？”

    周宴皱起眉头，“什么照片？”

    那人才把手机拿出来，点开屏幕，呈到他面前。

    周宴脑子嗡地一下炸开，耳边阵阵轰鸣。

    “我记得当年他带虞烟出来，看着挺宝贝的，陆大公子难得有这么一回……”

    “不过这女的确实有本事，谢家都闹成那样，还能让谢之忱念念不忘，听说这些年和他爸妈面都不见，都断绝关系了。”

    他反复回忆陆行知刚才的表现，瞪那人一眼，“应该没有，行知怎么可能看你那破群？”

    把人都打发走了之后，周宴坐在沙发上，无奈地叹了口气。

    被黑夜吞噬的天空下，一辆迈巴赫在路上平稳行驶。

    或许是感觉疲惫，陆行知眼底有些发红，直直地望着车顶，若有所思。

    手机叮的一声，虞烟给他发了条微信。

    【行哥，今天手被割伤，还流了血，好疼。】

    附上的照片，细嫩白皙的指腹，有一道小小的伤口。

    他神色淡漠地摁灭屏幕，把手机扔到一边。

    司机在前排早就感受到低气压，屏着呼吸问，“陆总，是回陆家，还是去澄……”

    陆行知开口声音有些哑，“陆家。”

    虞烟回去之后，先把玻璃罐子仔细地擦了一遍，放进了衣柜最里面的角落。

    临睡之前，都没能等到陆行知的回复。

    倒是早上醒来，收到了一条没有备注号码的消息。

    【烟烟，保重。】

    虞烟心里倏地窒了下，几秒后若无其事地删除信息，换衣服化妆，去了律所。

    协议没签成，组长昨天那番话之后，她心里已经很明白。

    刚到工位，桌上就摆着一大堆乱糟糟的资料。

    晏娜又是趾高气扬地过来，红唇撅了撅，“你昨天干得不错嘛，看来确实只配做点杂事，今天继续哦。”

    说完捂着嘴巴哼笑了声，甩着大波浪转身。

    虞烟表情平淡，拿着杯子去茶水间接水，坐下后开始整理。

    桑敏下午去了趟陆氏集团。

    她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妻，不用预约就有员工殷勤地迎接，一路领到了陆行知办公室。

    男人正在仔细看着桌上的文件，听见有人敲门，淡淡地嗯了下。

    桑敏头先探进来，眼睛眨了眨，“行知哥哥。”

    说着就推开门，脚步欢快地走了进去。

    她站到陆行知桌前，看着他低垂着批阅文件的眉眼，还有签字时候青筋凸起的手臂。

    桑敏嘴巴嘟着，撒娇道，“没打扰你吧？”

    陆行知抬头扫了一眼，唇角微勾，“不打扰。”

    他一边签字一边说着，“就是得委屈你先等一会儿，这些文件急着要签字。”

    桑敏娇嗔地笑了下，“那行知哥哥先忙。”

    随后，她看着里面休息室的门，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道，“我……能借用下洗手间吗？”

    陆行知视线专注在文件上，“想用直接去就行。”

    桑敏抬脚往休息室走，进去之后，轻轻地关上了门。

    里面别有天地，皮质沙发，宽阔的大床，吧台酒柜，应有尽有。

    她快速地环视四周，眼睛不断逡巡，试图找到另一个人的痕迹。

    终于，在床边白色的枕头下，发现一枚小小的珍珠纽扣。

    桑敏捡起那颗扣子，放进了自己包里。

    出去之后，桑敏乖乖地坐在沙发上，姿态端庄。

    她看着陆行知的侧脸，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只脸色越来越沉。

    等男人签完字，桑敏转瞬扬起笑容，走到他身边，在桌上放下一张金色卡片。

    “行知哥哥，我下个月初办独家画展，你一定要来哦。”

    陆行知拿起卡片翻开，回道，“好。”

    他戴着眼镜，眸底看不出什么情绪，好像确实挺忙的。

    桑敏难免失望，识趣地准备离开，“那行知哥哥，我就先走了。”

    就在她刚转过身的时候，听见陆行知问，“不一起吃饭吗？”

    桑敏停下脚步，满脸欣喜地点头，“要！”

    陆行知像是被她可爱的反应逗到，唇角勾了勾。

    下班后，虞烟打车去了澄苑。

    路上她看着两人的对话框，一个小时前发出去的微信，依旧没有回复。

    只是桑敏刚刚发了个朋友圈。

    【行知哥哥竟然带我来这里吃饭，好浪漫好惊喜哦。】

    配图是一张空中花园餐厅的照片。

    她端着精致的青苹果形状甜品，头靠着男人宽阔的肩膀，对着镜头，幸福地笑着。

    周围没有人，很明显是被陆行知提前清了场。

    虞烟平静地点了个赞，下车往澄苑走。

    可是那道开过无数次的门，在她输入指纹后，却提示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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