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影视圈内，人均太极大师。

    张安意哑然，徐寒云也没有和他再继续聊这个话题，就那么吃了一个小时。

    眼看吃得差不多了，人该走的都陆续离了场，剩下几个人拿着几瓶啤酒在边喝边聊。

    张安意不喝酒，在这饭桌上也实在没意思，眼看快要十一点半，忙活了一整天，他也有点累了。

    他偷偷瞄了一眼还在和别人喝酒聊天的徐寒云，今天看来是没办法了。

    于是，他打算上个洗手间就回酒店休息，明天再想办法套套话。

    他起身和剩下的几个人打了声招呼，便起身离开了。

    再从洗手间走出来时，他走向饭店大门，却经过了刚刚的包间。

    这时候，有一阵声音让他却步了。

    “张安意啊？老徐啊，别说我不提醒你，你和他合作可得小心了，他这个人，心机可不浅啊。

    你看看我之前，再看看《水蓝色》那导演马丰，他可是真想踩着我们上去啊。”

    这是程昊的声音，张安意不可能认错。

    他怎么会在这儿？

    这样煽风点火搞离间不无聊吗？

    上辈子怎么说徐寒云和张安意都是过命之交，互相成就，后期张安意的片酬蹭蹭往上涨，还免费客串了徐寒云的几部电影。

    张安意想着，徐寒云这种人，肯定要给他说好话反驳程昊的，便停在了包间门前，打算看一场好戏。

    紧接着，包厢里传出了徐寒云的声音，

    “诶，你放心吧，他这种人，我见多了。再加上，他上次找我试镜前你不就和我说过了吗。

    现在啊，他可能和纸片公司那边有什么矛盾，人家最高层都发话了，让他退到男四的位置。”

    张安意当场怔住。

    试镜当天，徐寒云对他态度转变的原因也找到了。

    “你答应了？”程昊问。

    张安意悄悄探入，看见了里面的场景。

    徐寒云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拿起酒杯和程昊碰了碰，两个人仰头一饮而尽。

    “哎呦，姜还是老的辣啊。”

    一杯入肚，程昊夸赞打趣道。

    徐寒云睨了他一眼，接着把玩笑开下去，

    “说我老呢？可别忘了，你可是和我同届毕业的，老同学。”

    这下张安意算是彻底明白了。

    一边是程昊在暗面推波助澜，一边是于哲茂和叶苏苏明面针对，所以他才落得丢了角色的境地。

    “哎呀，说起那个张安意啊，真的也就那么回事。

    当初看着还行，现在回头想想，颜值也就平平无奇，没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

    而且啊，人还不好摆弄，现在有点名气就开始端着。”

    程昊继续煽风点火。

    然后，徐寒云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没错，现在的新人多有潜力啊，有冲劲，更重要的是后台也够硬啊。

    那个张安意，演技虽然是好，但很难给观众带来新的惊喜，流量也比不过于哲茂的三分之一。

    所以咱们老总，确实是说服我了。

    好电影，也得迎合年轻市场才行，年轻人嘛，就多给机会，所以这次我们要做出改变，不能再走老路了。”

    吼，好家伙，真的是流量当道啊，捧高踩低的样子，完全颠覆了张安意对徐寒云的想象。

    压不住的复杂情绪，让张安意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想起上一辈子和徐寒云一起奋斗的日子，那些为了最好的效果一起熬夜、一起奔波的场景仍然历历在目。

    而到了后期，他拿了大满贯影帝，第一个感谢的人还是徐寒云。

    他仍然记得自己那天的获奖感言。

    他说，“如果当初没有徐导看见我，就永远不会有今天的我。”

    而如今，张安意才醒悟了过来。

    既然他可以被徐寒云如此轻易地否定和抛弃，那么，成就他的，不一定是徐寒云，但一定缺不了他自己。

    “这个我赞同啊。人家那粉丝量，随便一条动态都能引起巨大的轰动。

    这宣传效果，可不比花钱做宣传效果来得更好？

    你看，你们那部电影，现在还没拍呢，就有他们家粉丝自己炒作起来了，咱们还省力气。

    最重要的是啊，你看人家于哲茂什么后台？

    到时候电影播出去，也方便过审提档。

    再看看那张安意啊，他那脾气，稍微有点不合意就甩脸子。

    合作的时候可没少给我找麻烦，还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呢。

    就知道埋头演戏，一点商业头脑都没有。

    现在这娱乐圈，光会演戏有什么用？”

    程昊一接话，就是滔滔不绝，真的夹着假的，假的夹着真的，

    坏的使劲添油加醋，好的硬说成坏的，他好像要把在《水蓝色》拍摄期间的不满全部倒出来一样，源源不断。

    别人不知道内情的人听了，都要以为张安意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了。

    果然，这才是他认识的程昊。

    之前程昊只不过是被黎正威胁着不让他明面搞他，可没说不能背后蛐蛐啊？

    果然狗是改不了吃屎的。

    主人不让吃，他还非得偷着吃。

    要不是张安意品德高尚，还真想进去塞着他的狗嘴让他别乱叫。

    只可惜，他也清楚的知道，他现在这个地位，在这个残酷的圈子里，言语反击往往是最无力的，

    并且这样，还会坐实了程昊给他的骂名，只会让自己的局面更加难堪。

    这下看来，前面的路可不如上辈子那么好走了。

    张安意独自一人走出了饭店，这时，天空落起了密密麻麻的小雨点。

    街道上的行人匆匆忙忙地走着，寻找着避雨的地方。

    张安意刚要迈开步子往外走时，他的手机提示音响了起来。

    这是他公司群里的消息。

    【张老板生日快乐，天天开心。】

    【小意，生日快乐。今天公司忙，现在才想起来。】

    这分别是梁梦期和郭果在群里发来的消息。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四十分。

    张安意这才恍惚地意识到，今天竟是自己的生日。

    此时此刻，他的嘴角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生日啊?......曾经是多么热闹的日子。

    对，他真的好久没试过生日被遗忘的感觉了。

    上辈子当上影帝的他，众星捧月，无论是什么制片人，什么导演，什么演员，个个都争先恐后地给他发祝福，那时的他，被鲜花与祝福簇拥，仿佛站在世界的中心。

    没人能接受悲催的日子重蹈覆辙，张安意也是。

    而如今，他一夜回到解放前。

    陪伴了他一天的，只有这冰冷的雨和这偶然瞥见的四个字。

    张安意向外伸手，雨滴轻轻落在他的掌心上，带着丝丝凉意，但并不比他此刻的心凉。

    雨势还算小，张安意一头栽进了雨里，快步走回酒店去。

    在这沉重之中，隐隐有着一丝倔强，在雨中悄然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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