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鸢看到冯牧之这个侩子手心里犯怵，可面上还是乖巧地走过来叫了声“冯伯伯”。

    眼前的冯太守一点也不像一个杀人如麻的大贪官。面对沈鸢，还表现出几分长辈的和蔼可亲。

    “阿鸢这么伶俐乖巧，比我家那个逆女强多了。侯爷真是好福分啊。”

    这话沈知州爱听，开开心心地谦虚客套几句。

    最后冯太守走之前，还特意对沈鸢温声笑道：“阿鸢，我闺女儿和你年纪相仿。有时间来我府上玩吧。”

    沈鸢强扯出笑容：“下次一定......”

    冯牧之走后，沈知州回到院子里陪沈鸢。

    只见刚刚还面带笑容的宝贝女儿，此刻一副委屈极了的样子。

    沈知州忙走到她身边坐下，摸了摸她脑袋，一脸关切：“阿鸢，你怎么了？”

    沈鸢顿时眼睛水汪汪，手指攥紧老爹衣袖。咬了咬嘴唇，一副快哭的样子：“爹，我跟你说。那个冯大人，他不是好人。”

    沈知州：“......”这个你爹我知道。

    “阿鸢别怕。你刚才是不是在书房外面碰巧听到什么。这些事你先不用管，也千万别说出去。以后爹会慢慢教你的。”

    沈知州并没有刻意避开沈鸢。他认为女儿以后有必要了解这些事。

    以后她嫁入别的高门做主母，是免不了接触这些的。

    沈鸢看爹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爹，你不知道冯太守好可恶的。江州发大水的时候，他都不管老百姓死活。

    那时候没有粮食了，我差点饿死。那会儿还有人贩子抓人呢，他也不管。他不是个好官。”

    哭得沈知州惊慌失措，忙把人给抱在怀里安慰。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沈鸢继续哭：“我才不要去他家！”

    “好好好，我们不去。”沈知州表示你说咋办就咋办。

    最后好不容易哭完，沈鸢抹着眼泪强调：“爹，你要当个好官呀，你不要跟他一伙。”

    沈知州心道当官哪里是好与坏那么简单的，尤其到了他这个位置。

    不过女儿现在说啥就是啥吧，以后慢慢教她。他连忙点头：“好，好。”

    沈鸢觉得爹就是在敷衍她。

    一把推开沈知州，别开脑袋，一副气急的样子：“你不好！”

    沈知州：“......”

    最后没办法，沈知州同她解释：“阿鸢，你放心。爹不会去做丧尽天良的事。不过爹也有难处，爹必须保住整个沈家。”

    沈鸢一听这话，骤然安静了。

    其实她不是一点不懂，毕竟谢怀琛教过。

    可那段黑历史就是让她心虚害怕，而且冯牧之害了柳姐姐全家，他就该遭报应啊。

    这会儿她也没办法，只能另寻它路。

    她突然抓住沈知州手臂，认真说道：“爹，你放心，这个我明白的。我不会乱说。”

    沈知州欣慰地点点头，然后便听她话锋一转：“我以后想嫁个好人家。爹你可得帮我好好相看。”

    话题转变太快，沈知州有点没反应过来，但他赶紧拍拍女儿的手笑道：

    “这是肯定的。现在爹就得替你看着。可以先定下亲事，过两年再出嫁。”

    他突然想起裴子延。看女儿这样子，好像没有要嫁给裴子延的意思。

    沈鸢不说，他也不提，毕竟女儿完全可以嫁得更好。

    不过既然说起这事，他也突然话锋一转：“阿鸢，我看你这几天闷闷的，要不跟爹出去走走。就去裴尚书府上，为上次人家帮你认亲的恩情还个礼。”

    沈鸢觉得是该亲自向裴子延道谢，点头同意了。

    沈知州为这事已经提前同裴尚书打过招呼。只是裴尚书最近都在忙即将到来的科举，所以才拖到现在。

    他很快就带着沈鸢过去了。

    于是一直在暗中盯着沈鸢动静的卫离又傻眼了。

    姑娘自从上次见到殿下后就一直不出门，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怎么还跑去裴子延家里了。

    卫离心中大喊：不是啊，我的差事怎么变成卫瞿那样的啦。

    沈鸢这次再去尚书府，待遇同上次完全不一样。

    不用通过什么守卫通传，礼部尚书裴秋迟亲自带着裴子延来迎接。

    裴子延见到沈鸢，开心的心情都写在脸上，连眼睛都在笑。

    原本打算等忙完科考的事就约沈鸢出来，没想到她今天会主动过来。

    沈鸢被他盯得直想躲。

    她今天来这趟，其实是想同裴子延说清楚她们之间的事。

    裴尚书很有眼力劲儿，看自家侄子心思都写在脸上，提议让裴子延带着沈鸢在府中庭院转转。他自己沈侯爷寒暄几句。

    沈知州见沈鸢同意，便随她去。

    沈鸢上次来过尚书府，却没有逛过府中的庭院。

    同样是绿树掩映，花香四溢。别致的莲池芳亭，小桥流水。

    她心想京城的庭院不会都长这样吧。砚之说的那个大气恢弘又清幽雅致的地方在哪里呢。

    两人行到亭子中央，沈鸢看着池子里嬉戏的金鱼，寻思该怎么同裴子延说。

    “阿鸢，你在侯府还习惯吗？”裴子延温柔地对她笑道。

    他已经听说沈鸢被宣称是临安侯嫡女。

    现在的阿鸢举止多了几分世家小姐的姿态，应该是专门学过礼仪了。身上的浣花锦衫精美华贵，头上的玉簪和手上的镯子都非凡品。

    看得出沈侯爷疼爱她。他很为沈鸢高兴。

    沈鸢浅笑着点点头：“侯府很好，爹对我也很好，谢谢你。”

    然后她便从袖中取出裴子延先前给她的玉佩，神色凝重地递还给他。

    裴子延很惊讶，抬手推拒：“阿鸢，这个你不用再还给我。我很快就能考取功名，我们以后都可以在一起了。”

    沈鸢无奈地摇摇头。虽然难以开口，可现在一定得说清楚。

    她直视裴子延的眼睛，这双温柔的眸子她曾经无比熟悉。以前的她天真地以为这张脸上的笑容就是往后余生最美的色彩。

    如今她觉得很遗憾，却也早已放下。

    “子延，这个我必须还给你。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也不会再有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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