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雀是故意这么说的。

    男人喜欢将一张白纸涂满他的图案，谢寅礼上次的行为就是将虞雀涂满属于他的图案，现在他的杰作被他绘画成功，满心满眼都是他。

    谢寅礼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但毫不疑问地是——

    这一刻，他是满意的。

    满意于虞雀今夜的表现。

    虞雀临结束前，去上了一趟厕所。

    谢寅礼在酒店门口等她。

    虞雀还没走近，远远就看见两道人影并肩站立着，她脚步顿了顿，没有在第一时间上前。

    只是靠近在不远不近的位置听着。

    谢寅礼声音戏谑：“大哥，你今天吓到她了。”

    谢云鹤：“抱歉，一时没控制住。”

    说是抱歉，声音里却没听出来几分抱歉的意思。

    谢寅礼勾唇笑了笑，手指夹着烟，他看向远处跳跃的灯光，声音压得很低：“所以大哥是看中了？”

    “寅礼。”谢云鹤无奈叫道。

    谢寅礼挥了挥盈盈上升的烟线，口吻漫不经心：“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而已，大哥有什么不能和我交底的，喜欢就是喜欢，平常我不喜欢让，但如果是大哥，让一让也无所谓。”

    这话说的意思相当明显。

    谢云鹤眼里起了兴趣，表面上的态度却更淡了，“她是女孩子，要尊重她。”

    谢寅礼笑笑，没说话。

    从他眉眼里窥得的一些细枝末节就能看出，他并不赞同谢云鹤的说法。

    工具是工具，利用是利用。

    又怎么能在他心里得到真正的地位？

    虞雀心头那阵无力感再次涌现，脚像是生了根，动不了一点。

    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越伏小做低，越得不到男人的尊重的。

    她们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在价值榨干的一分一毫后，被人甩掉。

    眼睫垂落，虞雀静静看了他们几秒，转身从酒店的侧门出去。

    酒店的侧门通往另一条商业街。

    光怪陆离，人群在途中成为一道道影子。

    手机在这时候亮屏。

    嗡嗡作响。

    是谢寅礼的电话。

    虞雀没有接，也没有回应。

    这个反应引起了前排司机的注意，他通过后视镜看一眼，问：“和男朋友吵架了？”

    虞雀没回答。

    司机也不介意，只是和蔼道：“我闺女和你一样，一和她男朋友吵架，就回家，气呼呼的和我告状，她那男朋友也是电话狂轰滥炸，烦不胜烦。”

    虞雀抬了抬眼睛，看向前排的司机，人眉眼里都是慈爱，她沉默了几秒，说：“你女儿有你这位父亲一定很幸福。”

    司机道：“当然。”

    他颇为自豪，又像是想到什么，扭头回看向虞雀。

    “小姑娘，你爸妈也一定很爱你，要是受委屈了，就回爸妈家。”他说，“为了一个男人伤心，不值得。”

    虞雀扯了扯唇角，点头：“好。”

    这时，手机上的导航发出声音，说是已经到了地方。

    司机抬头看了一眼。

    一栋小别墅伫立在眼前，前面还开垦一所小花园，一看就是富贵人家。

    司机相当惊讶地看了一眼虞雀。

    虞雀礼貌朝司机笑了笑，随后下了车。

    站在路口，她等司机离开，才转身往别墅里看，四面窗户透着明亮的光影，花圃缠绕，能够看出来被人好好装修过。

    是了。

    周家已经没了，疼爱她的父母也早就没了。

    她还回到这里来做什么？

    眼睫扇动，虞雀心下愈发茫然。

    一道阴影从身后缓缓步出。

    虞雀侧头看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厌恶，她的表情也更冷了。

    纪宗明道：“谢寅礼惹你生气了？”

    虞雀没说话，扭头继续看着这栋别墅。

    纪宗明同她并肩。

    “今天有地方去吗？”

    虞雀：“你要带我回去吗？”

    这个句子充斥着成年人那点暧昧的意思。

    纪宗明：“我可以帮你重新开个房间。”

    他侧头看她，眼睛仿佛要深深望进她的眼底，“你应该知道，我不会动你，因为我不想让你再讨厌我了。”

    虞雀沉默几秒，跟着纪宗明上了车。

    纪宗明的车就停在后方不远处，足以可见他是跟着刚刚的出租车司机来的。

    虞雀关上车门，声音淡淡：“你这些年跟踪的水平精进了不少。”

    纪宗明意有所指，“毕竟谢寅礼的保镖不是吃干饭的。”

    虞雀不想再回他，侧头靠上窗户，视线看向浓重的夜色，沉甸甸的黑暗压得人心头喘不过气。

    纪宗明瞥眼窗户倒映的娇小身影，识趣地没再开口。

    纪宗明用自己的身份证帮虞雀开了一间房，他把虞雀送到房间，确定房间没有其他东西后，就离开了。

    虞雀等他离开，把房门反锁。

    进而，就进了浴室去洗澡。

    可能是今夜纪宗明帮了她一次的缘故，虞雀莫名想到了从前和纪宗明的相处。

    从那次之后，纪宗明每天到她家门口等她。

    如果她不出去，他就会进来。

    纪宗明长得太像好学生了，所以老爷子根本都没怎么怀疑，乐呵呵地让虞雀跟他出去。

    虞雀本来不想出去。

    但纪宗明手劲很大，会强行拽着她出去，看很多小动物的尸体，被虐杀的，被饿死的，各种死因的，看的她直接吐了出来，然后回手扇了纪宗明一巴掌。

    她原以为纪宗明会生气。

    谁知道他兴奋了起来，眼底是对她的狂热，抓着她的手，说：“你再扇重一点。”

    虞雀仅仅是冷冷地看着他。

    纪宗明却越来越兴奋了。

    也是从这天开始，虞雀真正的确定，纪宗明就是个大变态。

    她越无视，他越起劲。

    直到，他搬走。

    关上水龙头，虞雀把自己从过去的回忆拔出来，擦干头发，拿起手机一看。

    方源的电话在屏幕里跳跃。

    思忖一会，方源对她还不错，虞雀接了，她声音没有之前的娇软，疲懒里带着一股清冷：“我过几天再回去。”

    方源道：“我不是来让你回去的。”

    虞雀皱了一下眉。

    方源说：“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和礼哥吵架了，我打这个电话过来，就是想问问你，你现在安全吗？其他的不用回答我。”

    虞雀看着酒店准备的小台灯，伸手摆弄了一下。

    鬼使神差的，她开口：“你要来见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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