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寅礼闭了闭眼，脑海里一幕幕闪过。

    ——忽而，定格于他第一次提周家时，虞雀并不自然的脸色。

    她那时候还在说自己的穿搭风格全部是钟媛教的。

    谢寅礼手指点了点屏幕，翻到范荣聊天框的最底层。

    【过两天你去太太班一趟，让钟媛帮你搭配两套衣服。】

    说完，他把手机丢到一边。

    光影交错洒在脸上，刺进眼球，太阳穴仿佛都在绷紧拉直，痛的厉害。

    这些天，谢寅礼一直没有睡过，他完全把自己的时间用于谢氏和谢宅两边，安萍因为谢云鹤的事情伤心过度，在家里修养，谢全虽然重新回归谢氏，但到底比不上年轻人的精力，高强度工作了几天，一换季，现在人也病倒了，在家里休息。

    目前谢氏上下就谢寅礼一个人撑着。

    屏幕亮光反复闪烁。

    谢寅礼看都没看，接了，单刀直入地问道：“什么事？”

    管家声音小心翼翼：“少爷、少爷你快回来，刚刚警察过来了，还把夏茹慧小姐也带过来了，说是抓到了给大少爷车动手脚的真凶。”

    谢寅礼沉吟片刻，“我马上回来，你负责安抚好母亲。”

    管家：“我明白，现在是老爷在出面。”

    谢寅礼没有多说，简单嗯了一声，挂断电话，抬眼看向面前的司机，通知改道。

    迎面的大货车擦肩而过。

    风声呼啸而过。

    一瞬间，那个小院，那张全家福跳进谢寅礼的脑海。

    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

    虞雀的神色在触及虞家的事情时，一直不是很自然，甚至好像在隐瞒什么。

    难道她不是虞家的女儿吗？

    可是这怎么可能？

    怎么会有母亲舍得用自己的女儿去换别人的孩子。

    但，直觉告诉谢寅礼——

    只有这样才说得通，也只有这样才能说明虞雀对李芮、乃至李家下手的原因。

    谢寅礼手指僵硬片刻，再给范荣发来一则讯息。

    调查周家是不是有个小女儿。

    回到周家。

    灯火空明，几辆警车停在门口。

    不少人在外面围观。

    谢寅礼抬眼看了看，整理袖口，随后抬步走了进去。

    客厅里齐聚一堆人。

    夏母站在一侧擦眼泪，夏父尴尬地看了看谢寅礼，又看了看站在警察里的夏茹慧。

    神色各异里，夏茹慧大概是其中最冷静的。

    冷静当中带着隐约的疯感。

    她目光扫视过谢寅礼，轻声道：“表哥。”

    谢寅礼同她对上视线，轻微颔首，转头看向一脸严肃的谢全，走到他身边，望向他面前的警官。

    其实都是老熟人了。

    关警官微微点头，说：“我们这次来，是想问你们清不清楚谢云鹤和夏茹慧的事——”

    谢全打断，“他们是表兄妹，这还要问吗？”

    关警官：“不是这个，是……”他顿了顿，看向谢全，大概是想着夏茹慧刚刚生完孩子，不想刺激她，淡声说：“他们之间的感情，您了解吗？”

    谢全脸色猛然一变，“他们能有什么感情？”

    关警官往身后人群看过去，不少人都在往这边看，等待一个结果。

    他问：“要换个地方说吗？”

    谢全道：“不用，我的儿子我心里清楚，他是绝对不会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发生什么的！”

    话说的斩钉截铁。

    但，有些话关警官都没点名，谢全就率先说了，表明他其实已经很清楚外面的风声了。

    关警官说：“我们也没有判断有什么，这次带人过来，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谢全：“什么？”

    关警官：“夏女士说想再看谢先生一面，只要让她看了，她就愿意把谢云鹤为什么出车祸的事跟我们说。”

    前些天，谢云鹤的尸体就被接回谢家了。

    目前正在棺材里躺着。

    迟迟没有举办葬礼，其实也是因为案子没有抓到真凶。

    谢全没说话。

    夏茹慧上前两步，她看向谢全，眼睛闪烁着神经质的光，抿了抿唇说：“我只看他一眼，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想替我的孩子看他父亲一眼。”

    谢全嫌憎看向她，“你孩子里的父亲是江让！”

    听到‘江让’这个名字，夏茹慧像是受到某种刺激，大声道：“不，我孩子的父亲是谢云鹤。”

    “你没想到吧，其实背着你的面，谢云鹤早就跟我勾搭上了——”她放肆大笑，“他说他一直很讨厌你这个老不死的，明明说着要退位，每天却对他管东管西，让人不得安生。”

    谢全勃然大怒，一个巴掌直接甩了过去。

    夏茹慧前些天吃的精神病的药对她刺激就不小，怀的孩子又是畸形，还流了，接二连三的打击下，她的精神早就处于要疯不疯的状态了。

    脸上泛出火辣辣的疼，她恶狠狠地盯着谢全。

    “你真的以为你做父亲是个慈父吗，当初谢云鹤身体不好，你们才要了谢寅礼，为的就是给——”

    她话还没完，夏父冲上前，给她左边脸又来了一下。

    夏父心口剧烈起伏，脸红脖子粗，“孽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夏茹慧歪了歪头，“我说的不对吗？”

    她慢慢说：“你们担心谢云鹤的身体不好，以后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养了二哥和三哥，二哥知道真相后就再也不回来了，之后你们变本加厉，直言未来的谢氏都是谢云鹤的，让他好好辅佐他，要我是谢寅礼，我会想尽办法杀了谢云鹤，我得不到的，其他人都别想得到。”

    谢全骂道：“疯子！”

    夏茹慧冷冷看着他，她现在反正是破罐子破摔了，抬眼看向谢寅礼。

    “表哥，难道你不想吗？”

    谢寅礼平静说：“我没有想过。”

    他上下扫视过夏茹慧一眼，语气淡淡：“被背叛应该很痛苦吧，所以你本来打算给大哥一个教训。”

    夏茹慧毫不犹豫地就承认了，“我为了他，不惜放弃一切，还要被江让那个混球吸血和冷暴力，他凭什么背着我找小三，还让我为他守身如玉，生孩子？”

    这话就相当于承认了她谋杀谢云鹤的事。

    日后谢家绝对不会放过夏家。

    夏父变了脸色，低吼警告：“茹慧，你现在不清醒，我原谅你，但是有些事不是你做的，就不要瞎说。”

    夏茹慧痴痴地笑：“我可不是瞎说——”

    她神情冷了下去，视线一寸寸扫过周围，嗓音冰冷：“你们知道我看见谢云鹤身上那女人留下的吻痕又多恨吗，我恨不得送他们俩一起去见阎王，可惜那女人不在车上！”

    众人神色都很沉。

    夏茹慧道：“表哥，其实我最同情的就是你，你的人生要给谢云鹤铺路就算了，你的婚姻大事都要为别人牺牲，我姨妈疼谁，你还看不清楚吗？”

    谢寅礼没说话。

    周围气压渐低。

    突然，二楼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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