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断续续地加起来，大概也有十年左右。怎么了，梁总？”

    “那你听说过黎家的故事吗？”

    但祁川的回答让梁孟京很失望：“只听家里长辈提过几句，因为当时黎家的生意做得很大，黎氏垮了以后，我父母的生意也被影响了，就听我爸抱怨了几句。”

    “梁总，您也知道，我们这种小门小户，一般是不太可能接触到上层圈子的核心秘密的。”

    梁孟京抬手摁住眉心：“好，我知道了。记住我刚才交代你的事，尤其是不能让黎枝知道。”

    万一他猜测的方向错误，反而会把黎枝拉入深渊。

    ……

    黎枝回到家，原本是打算画画的，可脑子里事情太多，加上昨晚一夜没睡，整个人混混沌沌，只好认命地吞了一颗褪黑素，决定先睡一觉。

    一觉醒来仍旧是天黑，黎枝有些分不清时光流逝，拿过手机看时间，发现了一条好友申请的消息。

    为了卖画，她现在来者不拒，毫不犹豫地就点了同意。

    对方很快就发了消息过来：嗨，枝枝，我是苏馨依。

    黎枝没回，直接将手机扔在了一边。

    没过一会儿，新消息提示音响起，苏馨依发了一条四十几秒的语音过来。

    黎枝不想听到苏馨依的声音，将语音转换成文字。

    苏馨依说：枝枝，你秦叔叔在跟人吃饭的时候说，你拒绝了他们让你搬进秦家的请求，他们考虑到你可能是觉得不自在，所以决定紧急把秦羽惠在市中心的大平层装修出来给你住，让大家帮忙介绍优秀新锐设计师。你知道的，我是学室内设计的，刚进我家公司实习，所以我爸做主替我接了……

    黎枝蓦地将手机锁屏，五指紧紧地捏着手机，最后嗤笑一声：秦俊中老奸巨猾，自说自话的本领真是无人能及。

    黎枝没回消息，苏馨依很快拨了语音电话过来。

    黎枝挂断后，她又拨了过来，就这样来回了三四次，黎枝点了接听。

    大概旁边没有别人，苏馨依没怎么装：“我找你是聊工作，你拽什么？”

    黎枝闭上眼睛：“我没答应要那破房子，谁雇的你你就去找谁，能别来烦我吗？”

    苏馨依沉默了两秒：“有时候我真不懂你是故意装清高呢，还是真的脑子不清楚。你知道那套房子值多少钱吗？有可能你卖几百张画都买不起。你这辈子卖得出几百张画吗？”

    “我知道你是在借机嘲讽我不行，而不是为我的未来考场。你嘲讽完了吗？我想挂电话了，希望你别再打来，我不想听见你的声音。”

    黎枝正要挂电话，苏馨依突然拔高声音：“你以为你还是以前的黎枝吗？！黎叔叔死了，你什么也不是了。无论到哪里，你都是寄人篱下，你狂什么啊？”

    黎枝啧了声：“苏馨依，我很好奇，你怎么有脸叫他黎叔叔的，你可是苏家的人啊，你……”

    “你……知道了？”

    黎枝被她打断，刚开始没听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然而几秒过后，心脏像是遭受了一级重锤、全身的血液在瞬间直冲上脑门儿，黎枝脑子里嗡嗡直响，头晕目眩。

    她握紧拳头，想要趁机套苏馨依的话，可是她全身都在发抖、连嘴唇也是抖的。

    她很害怕苏馨依反应过来后，自己再也问不出什么了。

    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发抖。

    她懊恼地从床上翻身做起来，着急地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可是没用。

    一点用也没有！

    她急得眼泪直流，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因为某种情绪爆炸的时候，苏馨依挂断了语音电话。

    黎枝的焦急和窒闷感，像是倏然失去了风的托举的风筝，在空中短暂地摇曳了下，轰然下坠。

    砰地一声闷响砸在脑海，黎枝的身体也像是被抽去了全部力气，跌坐在床上。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也终于确定：黎正卿是被人害死的，她的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彻底破灭了。

    “爸爸……”黎枝哇地一声失声痛哭。

    可是哭没有用，黎正卿不会再活过来了。

    黎枝现在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让凶手为他的死付出代价。

    于是缓过来之后，她给程雅懿发了条消息，内容只有一个问号。

    苏馨依大概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没有回复。

    黎枝想了想，发了一条含糊其辞的消息过去：你干什么？现在又不是封建社会，还搞什么罪及九族那一套。我虽然讨厌你，但是不会对你做什么。

    苏馨依依旧没回。

    她不上钩，黎枝渐渐感到焦躁。

    她没有那个能力，没办法去警察局调阅当年的资料。

    而且，当年的资料就算有留存，可能也早就被处理干净了。

    所以，现在苏馨依是她通往真相的唯一希望。

    但事情不能操之过急，所以黎枝强忍着没有再联系苏馨依，以免她起疑心。

    黎枝煎熬着熬到天亮又熬到傍晚，苏馨依终于发消息过来了。

    苏馨依：我爸催我尽快拿出设计方案，黎大小姐，咱们见个面？

    黎枝过了半小时才回：约在哪儿？

    苏馨依立刻发了一个定位过来，并给了一个包间名字。

    看着具有禅意的包间名字，黎枝晃了下神：她知道这座园子，是苏州园林风格的纯古式建筑，亭台楼阁，每一个包间都是一个小小院落，都有单独的名字。

    以前，黎正卿宴请贵宾或者重要生意伙伴的时候，也会选择这家。

    而苏馨依订的这个院子，恰好就是黎正卿以前经常爱用的那个院子。

    因为那个院子在园子的最里面，院子里有一座临水的假山。

    有时候黎正卿宴请以家庭为单位的贵宾时，就会带上唐音曼和黎枝、黎雁铮。

    黎枝总是中途退场，跑到假山后面躲着，一个人看着水面发呆、或者给鱼喂食。

    后来，黎正卿遇到需要带上黎枝的场合，总会提前预定这个小院子……

    回忆里的桩桩件件，都是黎正卿毫无底线地宠爱她这个女儿的证据。

    黎枝心痛难当，胡乱地擦了擦眼泪，就急匆匆地出了门。哪怕距离约定的时间还差两个小时。

    她心里有事，神思飘忽，根本没注意到，马路不远处停着的那辆黑色商务车。

    车里的祁川看着黎枝乘坐网约车开出一段距离后，才无声无息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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