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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路究竟怎么走(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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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母亲离世三个月之后,四叔伯也离世了。

    父亲兄弟四人,四叔伯最小,奶奶也最爱,但那是上世纪四十年代之后的事情了。解放后,经历了土地整合、人民公社、集体计划经济的社会本质改革的年代,叔伯、父亲与爷爷便分了家。然四叔伯分家时还没结婚立家。

    青砖包缝宽敞的堂屋便分给了四叔伯,目的是为了他尽早娶上老婆。

    听母亲说小时的四叔伯很爱干净,六十年代时娶了一位漂亮的“婶婶”,但其不会打理家务,四叔伯嘴巴太细,让人无法接受,趁三天回门的机会走了再也没回来过。

    由于又是“封建官僚”的后代,又不能“善待”老婆,后来一直未能娶妻。

    四叔伯做饭味道不错。从我记事起乡邻便三三两两地到他家吃饭,那时我是孩童,家里姊妹多,是缺粮户,偶尔探头去看,便会被父母亲拧耳朵,骂我没骨气——

    “别家吃饭不允许瞄窥,请了才可以去的……”

    土地包产到户后,三十多岁的四叔伯租房开了个小饭馆,但吃白食的“客人”过多,不善经营而亏本,便随着务工大军进城到工地当了做饭的掌勺人。赚些钱,吃吃用用,剩下的,便被同村妇女哄了去,也没能存上钱。

    由于四叔伯没文化,在城市工地也只能做饭,上街买菜记账的“美差”干不了,到了五十岁,务工的日子干得烦了,便回乡在村部、小学校做饭。

    那时到了九十年代,四叔伯有了点积蓄,父亲商量着问叫他把房子翻新一下,也好找个老伴。其过惯了闲散无拘束的日子,可能是舍不得钱的原故,没应承父亲的建议。

    到了四叔伯六十岁时,我的孩子都上小学了,他在我院前栽了一棵梧桐树,那时比碗口稍粗,卖了四十元,锯树那天,妻在家不允许买树的贩子锯,给了四叔伯一百元钱。叔伯收钱后还笑着说我妻子是位“傻子”,殊不知,那棵院前的梧桐树对于妻来说,是她进我家门的见证,已产生了不可割舍的感情。也许真应验了一句古话——

    “自有梧桐栖凤凰”!

    到了二十一世纪,我辗转进了县城,而四叔不注意饮食规律,有了“痛风”的毛病,一年比一年严重。村里安排去守招商引资搁置的矿厂。在矿厂又待了近十年。

    四叔伯是单身,又是老人,靠政策一年可以领四仟多元的补贴,夜晚守厂,白天锁上门还可以赚点山里的零碎小钱,也够生活开支,搁置的工厂老板亏损,守厂工资也没能讨要到,就存在了老板那里,直至死的那天,老板才送来一万多元,算是解决了下葬的临时花销。

    去年母亲病逝时,我在外地务工赶回来,见到了七十六岁的四叔伯,满头白发,走路有点跛了,稍有点胖,但目光呆滞,早已经失去了在我记忆里、当年他那股卖树时硬气的精神劲。三个月之后,我在嘉禾接到了四叔伯逝世的电话。

    常年务工在外,我不了解情况,但需要花销多少钱我就凑多少。而在家的兄弟们说四叔伯的丧事花费有出处。我也就没问其他的事项了。但四叔伯的墓碑,由我们几位侄子共同出资立的。

    但四叔伯是吃药自尽走完了一生,直到春节期间,母亲的新年祭奠,我赶了回来。由于遭遇疫情,被宅在家中两月余,才了解一些实况。

    由于四叔伯属单身老人,村里委派了专人领工资照看饮食,各家有各家的事,其病痛卧床,也有不方便的时侯,屎尿都拉在床上,四叔伯爱干净性格硬气是一种原因,另一种原因,是他原来的瓦房,成了危房,村里为了少添麻烦,买了村邻一家三间砖瓦房,花了伍千元,而国家政策补贴了两万元。消息传至四叔伯耳中,当时便向村中负责的人讨回了伍千元,而另外一万元仍不知去向,不了了之,方知世态奸诡、人微言轻。

    而他守小寨下黑洼厂剩下的工资,确实是没有付与四叔伯,后来给谁领用了、还是老板吞了?厂子几经租卖,这成了一种无法查证的糊涂账,也跟着不了了之。

    在熊河的张岗山岭西,胡河塆南侧河上游,刘畈塆河对岸的东面,彭家寨山脚下北偏西的山洼地,叫黑洼。这里有一处萤石矿加工厂,曾经给河流带来污染,与下游村民发生过纠纷。现如今停产闲置。

    在张岗的黑洼,这里曾是村集体的部分土地。也有胡河村民的部分田地与油茶园。而曾转让集体土地的流程,在当年熊河村委会的公示栏上却没有留下一个字。面对着集体土地的流转与招商引资,由村委会负责承办,乡亲们沉默无言,拭目以待,希望能带来就业岗位,为村庄带来福祉。

    而如今,停产后闲置的加工厂,静静地躺在黑洼的山谷之中。在这里,却留下了一缕永久的“黑色”记忆。

    位于熊河村大岭山(金泉山)西侧、潘洼队南侧有处萤石矿带,被信阳李氏老板开发成矿。后联合村委会招商于三爱富矿有限公司,建成了萤石矿石加工厂。因生产造成对下游居民的污染,长期与村民发生纠纷,转让余姓老板。后又转手租卖不知何许人也,到今天仍静静地荒置于黑洼的山谷里。

    阳春三月,满山遍野开着映山红,樱花如霞,李花如云,杈树花黄澄澄的,煞是可爱。幽深的林间小道,芳草萋美,野兰散香,莺歌绕耳,蜂飞蝶舞。清溪三百掩翠曲,难辞游客悦林间。

    在途经黑洼去周河的公路,山峰夹峙,翠林掩映,清风送爽。可以清晰地看到,潘洼后山的大岭山,还能辨出那如鹰临趐、站立在山顶上萤石成份的鹰嘴石。

    乌云遮日的漆黑夜里,走在土门关至张岗的公路上,还能隐约地看见,大岭山上鹰嘴石萤光闪亮,给古道上路往的行人,增添了一抹神秘的色彩。

    在电闪雷鸣的夏季,乌云翻滚的低空,巍巍屹立的群峦之下,山雨欲来之时,燕子低飞,蜻蜓如麻,鹰击长空,好一幅画里江南!

    又至深秋红叶飘,巍巍群峰漫山谣。借问墨客何处有?青黛瓦炊夕阳烧! 而熊河夕照的美景,漫步于此处公路上,从山水电站至彭家寨下的土门关深潭,在高高的马岗北山岭、返影映辉的条件下,千年古熊河的夕阳,在大岭山悬而未落之时,让你感受到大自然的巧夺天工,那“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夕下,断肠人在天涯。”显露的淋漓尽致。

    迎着河道下游,正当夕阳西下时,那堰水被霞光染尽,在西北风作用下的微波里,如金色的涌泉向身前奔来。也许当年,土门关雷打石对岸金泉寺的由来,也是源于此故吧?在夕阳的余晖中,那青砖黛瓦的古民居,千年的雄关古道,还有那古朴的乡间自然风光。

    当晚上时吃着农家饭,喝着农家酒,住着农家房,这种自然的回归,又是怎样一种漾荡在心中淳实的乡愁?

    春节前后,也是一年中最寒冷的一段时光。乔木林的黄叶被风卷尽,寂静的山村在沉睡,袅袅的炊烟,随风乱窜。河堰里偶尔有一对野鸭在嬉戏,给远处青黛的群山带来缕缕生机。雪花漫天飞扬时,群峰的皑皑白雪,玉树琼花,让人眼花缭乱。须晴日,那银装素裹的延绵峰峦,分外妖娆。让你很难分辨,不知道是天上还是人间?

    曾经生产的废水,在围堰的田里,一到下雨天便逐渐汇入河流。这铁绣般的污水,内含大量的氟化钙,对自然造成不可估量的污染,生产时的化学产品氟酸助剂,也同时对河流造成污染。而已事隔多年,早已勒令停产,废弃的厂房却仍然静静地围堰在此处。

    曾经种植水稻与农产品的山洼,如今已无法再利用,只能静静地闲置在此处。而在黑洼厂区原属敬老院村集体的土地,被六队一位村民承包,后来因建厂,将现今商砼厂所占的原属敬老院房屋西侧之后的集体土地,当届村委会补租给了这位村民。

    曾经不顾及环保、只求政绩与经济利益的招商引资,曾给下游人民带来无尽的烦恼与忧怨。

    这黑洼的教训,永远是思绪里“黑色”的沉思。

    而让四叔伯放弃生命的,是他值得信任的一位乡邻,一直为了他手上那点微不足道的积蓄与利益,而费尽心思地用话语讨好他,而在他病痛之时,而未付出一丁点的实际行动。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在一切以金钱为最的世俗里,彻底击垮了四叔伯情感的内心防线……

    而依靠国家政策买来的三间破旧砖瓦房,静静地锁在那里,见证着四叔伯生命里最后数年无奈的时光。

    四叔伯离世之后,停工的厂子又转手租卖了,并卖掉了废弃的机器,厂子由腿脚不方便的一位乡邻,代守一段时间,后来一直闲置的黑洼厂房的钥匙,又交到了利佬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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