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话说你去孤儿院干啥啊？我看你还这么年轻，就准备收养孩子了？”

    “不是，我女朋友在那边工作，今天给孤儿院的孩子们一起过生日，我过去帮帮忙。”

    “哦哦哦，给孩子们过生日啊。这年头像你这么有爱心的年轻人可不多了，你确实是个好人。”

    “算不上。”

    “你这不算好人，那怎么才算好人？老柳我开了这么多年的车，虽然也没什么本事，但好歹练就了一双慧眼识人的眼睛，我说你是好人，你就是好人！”

    “……”

    通过后视镜，司机见李归一兴致缺缺似乎很疲惫的样子，也就没再喋喋不休。

    专心地开着车。

    半个多小时后，车停在了一栋像是学校的建筑外。

    下车前，李归一随口问了一嘴：

    “柳师傅，我记得上次见你不是开的出租车吗，怎么这么快换网约车了？”

    司机无奈笑笑，感叹说也不明白为啥子，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喜欢坐出租车了，所以这不得紧跟时代步伐不是，不然就会被淘汰啊。

    “那我看您肯定不会被淘汰。”

    跟司机道了别，李归一站在奇点孤儿院的大门前，静静观望了一会。

    那是一栋多层小楼，外观看上去跟普通的幼儿园差不多，只是大门紧锁，院子里空无一人，整栋楼安静得可怕，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扇窗户透出点点明亮的灯光。

    正犹豫着给女朋友打个电话，一个穿着保安服捧着保温杯的老头从门口边的亭子里探出头来，面色不善地打量着他，板着脸问道：

    “你就是小李？”

    “唔，是的……”李归一愣了愣，没想到这个黑漆漆的亭子里居然还有人在值班，“我是小李，您知道我？”

    “小可姑娘提前打过招呼了。”老头冷哼一声，“我想这个时候也不会有其他人来，肯定就是她没事就挂在嘴边的那个男朋友没错了。”

    说着他拿起手电筒对着李归一的脸照了照，眯起眼睛瞅了好一阵，自言自语般嘟囔道：

    “看起来还行，勉强凑合吧，也不知道小可姑娘到底看中他哪一点，长得好看么？呵，这年头，越是长得好看的男人，越是靠不住……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哦对，小白脸。”

    李归一：？？？

    “我告诉你小子，小可姑娘可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数一数二的好姑娘，你以后要是敢对不起她，老头子我第一个不答应，一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打断你的三条腿！记住了吗？”

    老头把保温杯往桌上一拍，从亭子里走了出来，边说边拿出钥匙开锁。

    虽然这话听着不是很好听，但却不知为何，李归一不仅一点没生气，反而感觉心里甜甜的，暖暖的。

    他咧嘴一笑，“到时候我们结婚请您来喝喜酒，坐主桌！”

    “结婚？你想得美，我不同意这门婚事！”老头解开锁推开门，面色稍显和缓，“进去吧，孩子们现在都在亮着灯的那几间……小可姑娘一直在等你，担心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好的，谢谢大爷。”

    李归一微笑颔首，这个保安大爷虽然嘴毒了点，但好像刀子嘴豆腐心，口是心非嘞。

    进了门，还没走几步，他就听到有稚嫩却整齐的歌声从上面的楼层中传出。

    “祝你生日快乐~祝我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我生日快乐~”

    这是准备切蛋糕了？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刚才肚子也饿了，可以蹭几口蛋糕吃……

    李归一立刻加快了脚步，向着楼上跑去。

    经过两层墙壁斑驳灯光昏暗的楼道，他来到了亮着灯光的三楼。

    三楼楼道的左右两间屋子都开着灯，歌声的源头在左手边的那个房间，右边的则比较安静。

    “两间都有人，但按照若可的性子，应该是唱歌的那间。她为了等我过来，所以就刻意拖延了一会？我好像听到她的声音混在孩子中……”

    不用多想，凭着直觉他朝左边走去。

    房间紧闭着，歌声还没有结束。

    李归一没有第一时间敲门，而是站在窗边，望着里面。

    里面有点像是小学的教室，凌乱摆着很多张小木桌，二三十个面色蜡黄身躯瘦小的孩子站在桌前，抬头望着一处，摇头晃头地歌唱。

    在他们所注视的那处地方，房间中央的位置，几张小木桌被拼接在了一起，桌上放了一个豪华巨大的五层蛋糕。

    蛋糕后面隐隐站着一个穿白色碎花裙的年轻女子，被高高的蛋糕遮挡住了面容，看不清楚。

    但在看到对方的第一眼，李归一就无比确定，是她。

    思绪涌上心头，自己第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呢？

    那已经是十多年前了的事情了。

    大约十二年前的暑假。

    那年夏天，他刚小学毕业没多久，父母因为车祸去世，被姑妈收养。

    本来就沉默寡言的李归一，因为父母的突然离开变得更加自闭。

    瘦小的男孩一天到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句话也不说，除了吃饭喝水睡觉上厕所，仿佛对外面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而在那段艰难看不到希望与色彩的日子，有两道光照亮了他。

    一道光是姑妈无微不至的关怀与照顾。

    另一道光……她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色山茶花，不经意间盛开在他灰暗的世界，蹦蹦跳跳闯进了他苦闷的生活，将他从孤独与绝望中一点点拉了出来。

    那是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天生一双异色瞳，眼睛一黑一蓝。

    除了眼睛，她的手也与常人不同。

    正常人的两只手加起来十根手指，她也是十根手指，不过却是左手四根，右手六根。

    姑妈告诉他说，这个小女孩是她前几个月从孤儿院收养回来的，具体出生日期不确定，但估计年龄比他小六个月到一年吧，以后就是他的妹妹了。

    妹妹？

    李归一作为独生子，自然对这个熟悉而陌生的词语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刚接触的几天，小女孩总是躲在姑妈背后，用那一黑一蓝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李归一板着张脸不说话，小女孩也就不敢说话。

    有一天，小女孩可能终于是忍不住了，就嘟起嘴气鼓鼓地问他：

    “小哥哥，你为什么总是不笑？”

    小哥哥？大概就是比较小的哥哥的意思吧，李归一当时是这么理解的。

    姑妈是让她叫哥的，但小女孩就喜欢叫他小哥哥。

    一个称呼而已，无关紧要。

    “为什么……要笑？”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好半天才挤出这几个沙哑的字。

    “为什么不笑？”小女孩重复着那句话。

    “为什么要笑？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吗？”

    “为什么不笑，是有什么伤心难过的事情吗？难道你一辈子都不准备笑了？”

    “可能吧。”

    他皮笑肉不笑地说。

    “那我给你一颗糖，你就对我笑一下，好不好？不是这种假笑，要真的笑。”

    她拧起细细的眉毛，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

    “不好，我不喜欢吃糖，一点也不喜欢。”

    “怎么会呢？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吃糖呢，糖这么甜……啊，我知道了，肯定是你以前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糖，你吃了就会喜欢上的，很甜很甜的！”

    她把那颗糖塞进了他的手里。

    他呆呆地看着那颗糖，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了，你快吃啊！吃了你要是觉得好吃，就笑一笑。”

    “我不吃……”

    “不吃你还我！”

    她恼怒地跺了跺脚。

    “哦。”

    他把糖还给了她。

    她把糖剥开，然后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我给你表演一个魔术啊。”

    “什么魔术？”

    “你先闭上眼睛，把嘴巴张开。”

    “为什么？”

    “哎，让你做你就做嘛，这么多废话干嘛，我还能害你不成？”

    他犹豫着闭上眼睛，张开了嘴。

    于是，一颗糖被塞进了他的嘴里。

    “怎么样，甜不甜？”

    他茫然地睁开眼睛，眼眶不知为何湿润了。

    “啊，你怎么哭了？你一个男孩子怎么这么容易就哭了，别哭，别哭啊，不然妈妈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见状女孩当场就吓坏了，手忙脚乱的，不停地安慰着他。

    看着女孩如此慌乱的模样，他忽然笑了。

    “啊，你笑了，你笑了，我看到了！”

    “对嘛，你笑起来就好看多了。”

    “只要你对我笑，我就把糖都给你吃，好不好？”

    女孩在身上的口袋里到处摸，想再找出几颗糖来，却愁眉苦脸起来。

    “哎呀，没有糖了，那好像是最后一颗……”

    他没有说话，含着那颗甜甜的大白兔奶糖，又哭又笑。

    过了一会他擦干了眼泪，伸手揉了揉女孩的脑子，脸上泛起柔和的笑意，学着大人的语气说道：

    “虽然糖很甜，但我还是不喜欢糖，以后都留着自己吃吧。对了，我叫李归一，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若可，你若可一笑，便春暖花开。”

    女孩盈盈一笑，好看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粉润的嘴唇上方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女孩随了姑妈姓。

    李若可。

    那段不长不短的时光里，两个小小的孩子，相互支撑，彼此依靠。

    一起哭，一起笑，一起长大成人。

    随着时间的流逝，双方感情没有变淡，没有渐行渐远，反而愈发深厚，难舍难分。

    最开始，女孩是他的义妹。

    渐渐的，他们成了传说中的青梅竹马。

    再后来，直至今日，彼此都是彼此的初恋。

    如果不出意外，他会成为他的丈夫，她也会成为他的妻子吧？

    他们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

    （完结撒花！错了错了错了，是未完待续！注意发布时间，正好赶上了耶，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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