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咋整的，这么大人了出去做个兼职，还被人家酒店托人送回来，说什么突发低血糖晕倒。你不是平时在学校有参加那个什么橄榄球队嘛？体质咋这么弱？”一个身穿旧棉服的男孩端着一碗刚煮好的生姜水边唠叨边从狭小的厨房走出来。因为走动滚热的生姜水有些泼洒在他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上，烫的他龇牙咧嘴把还想继续碎碎念的话硬生生的吞回了肚子里。

    “嗯～，白哥，你可别说了。我也不知道为啥我就晕过去了。”说话的男孩从旧沙发上坐起身来，揉着惺忪的眼睛。

    “还好同楼层的保洁阿姨发现你倒在走廊上，低血糖也很危险的啊。嗯～是不是最近营养不好啊。都是我的问题，最近课时费还没下来，等我这个月底拿到课时费给你买点肉补补。”刚才还数落着的男孩这会停止了数落，言语里透露着些许关心与无奈。“来，把这个姜水喝了。”

    白晓辉将碗放在一边的茶几上，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水果糖“咚”一声放进了生姜水里。“呐，给你补补。”

    “靠谱儿，白哥。”男孩端起那碗生姜水，吹了吹就喝了一大口。“哇～好辣，好好喝啊。”

    白晓辉一屁股坐在一旁旧旧的钢丝床上，钢丝床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声响。

    “尹麟，你这工作服咋弄成这样了啊？”白晓辉拿过垂在钢丝床上的那件黑色的呢子外套，探着身子从床头柜摸索着掏出一个小小的针线盒。

    尹麟看着那件酒店发的呢大衣工作服，虽然很普通但确实是他至今最拿得出手的衣服了，如今却莫名的被撕开了两个大口子。

    “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你信吗？”尹麟茫然的说着又喝了一大口生姜水，这一口将那块沉在碗底还未完全融化开的水果糖吸进了嘴里，尹麟忙是细细品味不舍得直接嚼碎咽下。

    “嘿～可真有你的。”白晓辉有些无语，伸手揉了揉尹麟的短短的头发，继续缝补起那件对他们俩而言都显得格外奢侈的工作服。

    “白哥，真的谢谢啦。感觉一直都是你照顾我呢。”尹麟看着白晓辉笨拙却认真的缝补着那道大裂口，他的脸颊不知是因为喝了热姜水还是心里有些愧疚而变得微微有些发烫。

    “没事啦，我是你哥哎。而且咱们也是互相帮衬，互相帮衬啦。不要有啥负担。”白晓辉细长的手指扶了扶黑框眼镜，歪了一下头冲尹瀛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又低头继续缝缝补补起来。

    “对了，你那份兼职还成吗？好像对你学习的专业也没啥帮助啊？”白晓辉舔了舔细细的线头，又轻轻将线头搓尖，半长的头发垂下似乎影响了他穿针的准头，让他一脸凝重，似乎这针线活和他在学校研究室里做的实验一样艰巨。

    “还行吧，那个酒店给的报酬挺多的，就是对我学的专业没啥帮助我也认了。白哥，下个学期的学费又要涨了。”尹瀛将生姜水放在身前的茶几上，盘腿端坐在旧沙发里，细密的睫毛在不算亮的灯光里投下一层阴影，遮挡住他眼中一丝焦虑。

    “嗯，我知道，学费你不用担心啦。我这边还好，已经不需要缴纳费用了。我之前的奖学金可以完全cover掉我接下来两年的学费，而且等开学后我跟的那个博导会开一个新项目，我继续给他打下手应该也可以拿一份工资的。你的学费等我这个月做完领到寒假的课时费也可以凑齐的。其实你不用去酒店做服务员，做点别的兼职也好”

    白晓辉说完也不在意拿起桌上的那碗还剩不了多少的生姜水一饮而尽。

    “凉了，替你喝了啊。”白晓辉顺势站起身端着碗进了厨房，用水池中积攒的一盆水涮了涮碗。

    “小麟，你试试那衣服，我补好了，手艺不算精湛，凑活着穿啊。”

    “谢谢白哥。”尹瀛拿起钢丝床上的呢大衣穿着试了一下，“嘿，白哥，你可真厉害，啥都会。刚刚好，和新的一样。”

    “臭小子，你这就是闭着眼睛乱说了······”

    白晓辉这句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屋里的灯光一下子暗了。“你看，你小子乱夸，连灯都看不下去了吧。”白晓辉打趣的说着，摸黑走进卧室坐进“嘎吱嘎吱”的钢丝床里。

    窗外不断透进车辆飞驰而过折射进来的灯光，让白晓辉和尹麟很快适应了黑暗。他俩谁都没有动弹，一个盘腿坐在旧沙发里，一个瘫坐在钢丝床上。两人都默契的选择了在这寒潮来袭的夜晚享受这份突如其来的黑暗，似乎这黑暗可以吞噬了他们两人素日里掩藏着却堆积成山的焦虑与迷茫，哪怕只是一时也好。黑暗里，他俩似乎都看到了对方脸上有笑容，却也都不询问为什么而笑。听着窗外雨声越来越大，此时的两人是如此的贪享这份短暂的惬意与安详。

    “嗡～嗡～嗡～”一阵不适时宜的手机震动打破了这短暂的安逸。尹麟从衣服口袋里摸索出手机按动通话键。

    “喂，师姐，怎么了？”

    “尹麟吗？我好像撞到脏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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