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不止由白泽神女管束，更是由有实力的大妖进行守护。”

    “白泽神女凡人之躯，处事更是偏向于人类，只有妖，才能够更好的守护妖，理解妖。”

    南枝看到来到人间的朱厌和离仑。

    一头白发缠绕着白色毛球的辫子显得朱厌少年感十足，发丝竖起成短马尾的离仑虽然不苟言笑，却能够看得出他面上的温和。

    他与朱厌，一个不喜人间却放纵好友的心思，另一个知道好友不喜却想要让对方体会到凡间的温暖。

    在两人躲雨到医馆的时候，两人在医馆的地堡中发现了被关在牢笼中放血备受折磨的妖兽。

    离仑怒气上头杀了这些人，连带着在医馆的所有人。

    争执与分歧就是在此刻。

    朱厌与他意见不合，出手打伤了他。

    再之后。

    回到大荒的离仑受到了白泽神女赵婉儿的审判，离仑不服，袭向赵婉儿的妖力被朱厌挡住，紧接着他被吹动木萧发动白泽令的赵婉儿封印在了诞生之地。

    也就是在此刻，南枝看到了血月下戾气失控的朱厌。

    赵婉儿被误杀。

    前来助阵白泽神女的缉妖司刚刚穿过山神庙，便被朱厌杀害。

    一切都变为血腥，红色的血，红色的月，令人感到无尽的绝望与阴冷。

    闭着眼睛的南枝流下泪来。

    自面庞滑落的清泪被站在她身后的离仑接在手掌心，本该是冰凉的泪水，他觉得灼热又烫手，比正在灼烧他的不烬木火焰还要烫。

    “你的这一滴泪是为了朱厌流，还是为了我流的？”他问。

    南枝缓缓睁开眼睛，她说：“人分好坏，妖也是如此，不能够以偏概全，应该找到主谋，让他伏法。”

    “如何找？”离仑走到南枝身旁。

    他坐在石台上，身姿端正：“白泽神女在妖伤害了人类时总是能够准时出现，可在人类伤害妖的时候，她感应不到。”

    “这样的神女，有何能力庇佑大荒？又有何资格来管大荒的妖兽！”

    “大荒，终归要靠我们妖来维持管理。”

    南枝看向离仑：“你不是坏，你只是太过于偏激了，走错了路，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怎么回头？”离仑平心静气的回望南枝。

    他此刻就坐在她身边，却觉得她依旧遥远。

    沈南枝似乎永远都看不到他，或许看得到，却打从心底里讨厌他这种满手鲜血的妖。

    “找到罪魁祸首，”南枝嗓音干涩，“那些被你伤害过的人，他们全都没有做出过伤害妖的事情，他们何其无辜？”

    “我知道你心中愤恨难平，可这些愤怒不应该发泄在那些无辜的人身上，令真凶逍遥法外。”

    离仑心中苦涩，他认准了一件事便不会回头，可现在，他告诉南枝：“失去了白泽令压制的不烬木火焰正在燃烧我的身体，我马上就要死了。”

    在南枝震惊的不可置信下，他继续说：“我知道你们来找瑶水，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拿走瑶水去修复白泽令，二，留下瑶水，救我一命。”

    离仑对南枝说了谎。

    瑶水并不能够熄灭不烬木的火焰，他只是想要看看她的选择。

    是选择他，还是选择缉妖小队。

    “沈南枝，选择权在你。”离仑说着，将手中装着瑶水的茶盏递给她。

    南枝接过，她说：“我选修复白泽令。”

    离仑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眉头紧皱不愿相信自己听到的，可心中又十分清楚南枝已经做出的选择。

    “果然。”他站起身，后退两步，俊美的脸上苦涩笑意，眼中满是失望痛苦，“我永远都是可以被放弃的那一个，朱厌背叛我，你也不会选择我。”

    为什么偏偏被丢下，不被选择的那个人是他？！

    沈南枝心怀天下苍生，为何独独看不见他的痛苦！

    她永远都会选择她身边的那些人，他在她的眼中……根本什么都不是！

    将瑶水放在石台上，南枝站起身，她走到离仑面前。

    离仑泛冷的眸子注视着她，就算是不被选择，被伤透了心的现在，他依旧没有对她动手的念头。

    他只是觉得沈南枝好狠，狠到让他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被踩灭。

    “能够两全。”南枝抓住离仑的右手，将他的衣袖挽起，露出那截被烧的干枯的手臂。

    她说：“为天下我选择将瑶水修复白泽令，为私心，我选择救你。”

    说着，她一把扯下缠绕在手心的纱布，生生扯开昨日用簪子划开已经结痂的伤口，将流血的掌心贴在离仑被不烬木灼烧的右手小臂上。

    南枝跟他解释：“我在山神庙的典籍中看到过，神血能够浇灭不烬木的燃烧。”

    “离仑，不是没有人选你。”

    “在面对天下时，我们谁都没得选，无论牺牲的是什么有多痛苦，我们只能选择天下苍生，可若是能两全，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哪怕是我自己。”

    “所以，别怕，我选你。”

    被不烬木火焰燃烧的手臂上冰凉一片，鲜红的血液覆盖住整个手臂。

    离仑知道南枝说的是真的。

    身为凡人之躯，她身上的神血无法自己合成，为了救乘黄杀掉的那些人用了不少，又为了唤回被戾气所控的朱厌差点被吸干，现在……

    他低头，望着南枝附在他手臂上的手，望着浇灭不烬木火焰的神血。

    他心中没有被坚定选择的喜悦，或许有，可是那也被他心中的担心南枝的情绪覆盖。

    他一把扶住面色虚弱血色尽失的南枝，将她揽在怀里，使用妖力止住她流血的伤口。

    “我跟朱厌作对，跟缉妖小队作对，几次三番想要致他们于死地，”他嗓音低沉，不解，“对你也是多有威胁……”

    “要是你不救我，我必死无疑。”

    若他早知道神血能够熄灭不烬木的燃烧，他宁愿不要本体，将内丹转移到被他选中的白玖体内。

    可现在，迟了……

    比起他自己，他更希望沈南枝能够没事。

    他希望她安好。

    “你没有。”南枝声音虽轻却认真。

    “赵远舟和我们说过，你身为槐鬼实力强大，要是真的想要杀，没人拦得住你。”

    “你不是为了要杀他们，是因为别的原因……”

    “更何况，你没有想过要伤害我，每一次嘴上说的狠，却总是设计让我避开所有的危险。”

    “你不是一个坏到极点的妖，你是为了什么？”南枝问。

    离仑沉默半晌，才说：“为了想要一个人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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